頭向谷內望了一眼,這就是自己盤桓數月的地方,雖是荒僻惡毒之地,但對他說來,也興起些許留戀之情。
他默默地轉回頭來,敏捷地攀住蛇繩,緩緩向下落去。
也不知下落有多深,約摸又過盞茶工夫,雙腳才踩落實地。
他遊目四望,只見依然是個山谷,只是上空較前開朗許多,梅花松樹,隨處可見,他沿著山谷走去,谷內並無道路,彎彎曲曲,高低不平,山風吹來,寒意甚濃。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噤,心中忖道:“我被毒蜂馬其熊帶回華山時,正是秋風送爽,丹桂飄香的時節,現在看情形,怕不是初冬了,那我在谷底不是呆了三個多月了嗎?”
他看看天色,恐怕已是酉時已過了,他感到有點冷,四處找不到山洞,只有在一處岩石凹地,雙手抱膝,忍著飢寒交迫,度過一宵。
第二天,東方才現出魚肚白色,北風吹來,更覺寒冷。
斌兒已耐不住了,心想反正天已大亮,不如及早趕路,倒比較暖和點。
他縱躍如飛,向前奔去,不一會兒,轉過一處山腳,前邊現出一個小塘,他來到近前,俯下身去,把臉貼在水面,一口氣喝了個飽。
他慢慢地抬起頭來,陡地,他在水中發現了一個人影,那個人蓬頭散發,滿面病容,衣領間血跡斑斑,他怔在當地,注視了半晌,這才知道自己竟變得幾乎認不出來了。
他站起身來,喃喃自語道:“這樣也好,免得那些魔頭們到處追蹤,只是明明恐怕也認不出我來了。”
他心中有些黯然,想到明明,他心裡就亂。
他一邊想著,一邊把滿臉汙穢洗淨,低頭察看全身,衣衫幾乎為血跡所染,只是為時過久,變為深色,與汙垢混在一處,不注意絕看不出來。心想到鎮集後,買一套就是。
但旋即發現包袱落在烏蜂幫手裡,自己現在分文無有,又是這份裝扮,只有再作花子吧。
他沿途乞討,一路走來,這一天,來到長安城外一個村莊裡,只見村人三三兩兩,滿臉悲憤,行色匆匆地急向村中走去。
斌兒見各人神色有異,一時童心又起,隨後緊緊跟著,轉過兩條街,在一家大宅院前,團團圍了一大堆人,奇怪的是這些人全是壯年男子,每個人都蹺著腳向中央地上觀望,面上露出敢怒而不敢言的神態。
斌兒一躬腰,從人縫中向裡擠,但是當他從人頭空隙中,望見站在裡邊正中央的一個黑衣大漢,正是在華山烏蜂幫總壇,馬其熊身旁站著的四人中的一人時,便停步不前,又偷眼望見地上盤臥著一條二尺長的小蛇,黑白相同,頭部高昂。
黑衣大漢對站在一旁的一位老者道:“老莊主!別不吃敬酒吃罰酒,我們幫主瞧得起你,況且長安分堂糧堂堂主的頭銜,也並不辱沒於你!”
老者委婉地答道:“多謝幫主和崔堂主錯愛,小老兒已是風燭殘年,不足以當重任,辜負幫主和崔堂主厚望,還望體恤小老兒苦衷。”
黑衣大漢忿然說道:“既然老莊主如此說,還是一句老話,三天期限,今天已是第二日了,明天晚上再來聽老莊主的答覆,還望莊主三思。”
說到此處,微微一頓,冷笑一聲,左手指著地上小蛇,雙目向圍觀眾人四下一掃,滿臉奸險地道:“如果有人能制服此蛇,本幫今後絕不再來攪擾貴莊,不然,嘿嘿!這條小蛇作起怪來,全莊老小,千百條性命,恐將無一能保。”
說罷,微一抱拳,轉身揚長而去。
黑衣大漢一走,圍觀眾人一陣騷動,群情激憤,有的竊竊私語,有的高聲怒罵。
斌兒這時已擠進人堆了,見老者正伸開雙手,止住眾人喧騰,方待開口說話,不想身旁一位小姑娘急急說道:“爹!我就不信這條小長蟲真有那麼厲害,除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