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看開了,也認了。”
他沒說話,只是輕輕地摟了摟她的肩。
他可以感覺到她在他懷裡發抖,生離死別的痛苦絕不是一句“看開”就能解決的。
不過時間可以治癒它,否則,現在她也無法將那段沉痛的過往訴之於口了。
雖然九年還不足以讓她放下所有的苦痛,但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後,總有一天,她可以完全從那段噩夢中超脫出來。
他的安靜比任何的言語都更深切地打入她心頭,不知不覺間,她心口越來越熱、眼眶好酸好酸。
“我……我真的好希望被救的是小流,那時候她才十二歲啊!可是……那些警察、海軍搜尋了三天,也只撈起八具屍體,我清楚記得,當時在船上的偷渡客有二十九個,扣掉我,還有二十個人就這樣徹底消失不見。他們很可能就這樣永沉海底,連一塊骨頭也找不到了。但我能怪誰,是我們自己要先觸犯法律的。我甚至無法怨那些扔我們下海的蛇頭,因為當時他們也怕得要死,大家都只是想活下去,我能怪誰?我能怪誰?”她的雙手緊緊揪著他的衣襟,無聲的淚點點滴滴燙入他心肺。
他感到無比的心痛、憐惜、悲傷,還有……更多更多的震驚。
“那個……水姚,你說的那件事是不是曾經被人道團體大加批評、有名的美東海難事件?”那是一艘從埃及開往美國的偷渡船,不過被查獲後,蛇頭的惡行令他被判了死刑。“所以你真的是從埃及過來的?”她編給斧頭的故事恐怕也是有真有假,才會這麼完整。“難怪你會寫阿拉伯文。”當初討論到向何地求援時,他們就想過,對大城市發出求救訊號雖然效率會高上很多,但被發現的機會相對也會大增,她提議以小村鎮為目標,他想起自己在埃及有一處受人所託而設立的小小聚點,人數雖只有五名,卻個個是精英。
她一口答應,還寫了一封流利的阿拉伯文信出來。
當時他只以為她或許是因為工作關係,輔修過多國語言,沒想到……那根本是她的母語。
水姚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了,只能點頭以代。
龍非只覺天上降下一道驚雷,筆直劈中他的腦袋。“我想,那次的偷渡客裡面,不會有太多十二歲的小女孩吧?”
“平常誰會讓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去偷渡?要不是我……”是她堅持想去外界尋找夢想的,是她堅持帶著妹妹一起上路的,是她堅持留在家鄉沒有未來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她,妹妹等於是被她間接害死的。
也就是說,九年前那艘偷渡船上只有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嘍!所以……龍非驀然發現,他一個腦袋脹成十個大了。
怎麼辦?要不要告訴她,九年前美東海難發生那晚,他也在場,還順手撈起了一名叫小流的十二歲女孩?
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女孩就是水姚的妹妹。但問題是……小流現在已經不存在了啊!
那個女孩……龍非發誓,這真的不是他的錯。九年前,他意外救了小流,那女孩便把他當成英雄、超人、天神那樣地崇拜著。
小流想要跟著他混,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不收女性屬下的。他不停地跟小流解釋、開導她,女孩子是用來疼、用來寵的,他無法指揮一個女孩去混角頭、去衝鋒陷陣。
但小流根本不聽,死活硬要賴在他身旁。她像塊牛皮膏藥一樣,沾上了就再也拔不開。
他與小流整整玩了三年你逃我追的捉迷藏,最後,他終於翻臉,付出大筆金錢把她關進一間寄宿學校裡。
她這才哭哭啼啼地認命離開了,臨去前還發誓,終有一天要他沒有任何藉口、非得收她做手下不可。
但他是什麼人?道上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天使龍非,他會把一個小女孩的威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