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就是蔣曼琳的三大標籤。也恰好這三個標籤就是一個女人在官場行走的通行證,所以提起蔣曼琳,在圈子裡也算是頗有名氣。
所以,他從沒有想到會看見蔣曼琳喝醉酒。
他認識她的時候,她還不會喝酒。第一次喝酒應該是研三畢業前夕,她頂著家裡要求她和管桐分手的壓力,在研究生會的散夥飯上一杯接一杯地喝啤酒,才不過一瓶而已,就已經醉得不辨方向。那是初春,管桐記得他抱著她坐在操場邊的看臺上,給她灌水,再看著她吐;吐完了繼續喝水,然後再吐……他要送她回去,她不肯,只是那麼緊緊抱著他,在夜空下嚎啕大哭。
那年那月,他們是真的愛過。
可是愛情敵不過世俗——蔣曼琳的父母無法接受一個來自農村的女婿,更不願意讓女兒有個農村的婆家,說是不願意讓女兒將來受委屈,所以在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後仍然是堅持讓他們分手,然後給女兒找了個“門當戶對”的男朋友,沒過多久就操辦了婚禮。
後來因為工作關係,管桐也見過蔣曼琳的丈夫——挺好的一個小夥子,也算一表人才,父親是副省長,他本人在公安廳政治部工作,一身警服挺拔帥氣,言談舉止張弛有度,一看那份氣質就知道是官宦世家裡薰染出來的“童子功”。管桐沒覺得不平衡,反倒覺得這樣的男人配蔣曼琳,倆人彼此都不虧,算是樁好姻緣。
所以,他更沒想到,蔣曼琳會喝醉酒——她不快樂,管桐猜。
但到了他們這個年紀,襯著一副已經不錯的酒底子,再醉,也不可能像當年那麼失態了。
管桐看見蔣曼琳的時候她已經從飯店裡出來,坐在後院的花壇邊上,仰頭不知道在看什麼。手邊一瓶礦泉水,喝了一半,沒蓋蓋子放在那裡。手機掉在地上,都沒想起來要撿。
管桐抬頭看看樓上——三樓的某個包間裡酒席仍在繼續——基層接待省政府領導向來是不遺餘力,雖然來的不過都是處級和科級幹部,卻已經足夠地方上震動一把,恨不得出動一整套縣委班子來陪客。
管桐看看不遠處的蔣曼琳,見她如同雕塑一樣一直坐在那裡仰頭看天,猶豫了很久,還是走過去,站在距離蔣曼琳大約兩米遠的地方問:“你還好吧?”
蔣曼琳扭頭看他一眼,微微眯一下眼,笑了:“管縣長好。”
“你的手機掉了,”管桐指指地面,提醒她,“走的時候別忘了拿。”
蔣曼琳歪頭看看管桐,那一瞬間的神態突然讓管桐有點恍惚,覺得時間一下子跨越了八年,而蔣曼琳臉上仍然是研究生畢業前夕那帶點絕望的單純。
然後他聽見她說:“管桐你真的變了,放在以前,你不用說,就幫我撿起來。”
管桐這下子終於可以確定她喝醉了——在清醒的時候,他們一樣,從來不提以前。
“管桐,你有孩子了嗎?”蔣曼琳看著他問。
管桐愣一下,看看她,再看看地上的手機,答:“還沒有。”
“我想兒子了,”蔣曼琳低下頭,眼睛看著落在地上的手機,可是仍然不肯撿起來,只是那麼看著,像在自言自語,“五歲了,很聰明,剛才還打電話跟我說得了一個小紅旗……”
“你們這次下來要走幾個地方?應該不會超過一週吧,”管桐安慰她,“用不了很久就能回去了。”
“除了兒子,我誰都不想看見,”蔣曼琳低下頭,管桐看不見她的表情,“我真受夠了。”
她抬起頭,眼裡含了淚,管桐心裡一軟,終於還是走過去,幫她撿起手機,放在她身邊。直起身來的瞬間,突然被她抓住了袖子,管桐怔住了。
“管桐,”她這樣叫他,帶一點偶爾的清明,“讓你看笑話了……”
“沒有,你就是喝得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