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巡jǐng家裡頭也都來了人,平rì裡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全都聚攏到了一塊兒,高一聲、低一聲的連哭帶嚷,左不過也就是一個意思——人已然是沒了,這要是拿不著一份厚厚的撫卹,那家裡頭人反正是活不下去的下場,段爺就等著見天兒瞧見有人吊死在段爺的宅子門口吧!
更有那位倒黴催的衙內爺。原本打算是搶功,結果倒成了嘬死。屍首才剛搭回了巡jǐng局裡。他那位豁出去身子換弟弟前程的姐姐一陣風似的就撞進了巡jǐng局。都沒顧得上瞧一眼叫捅成了蜂窩似的弟弟,瘋牛似的一腦袋就朝著剛巧就在左近的段爺頂了過去,捎帶著十根留著長指甲的手指頭一通抓撓。這要不是段爺常年擱各處外宅裡練出來的小巧躲閃功夫,說不好當場就是個滿臉花的下場?
撕扯鬧騰了好一陣,這位姑nǎinǎi倒也真是個胳膊上跑馬、拳頭上站人的女漢子,都沒一絲一毫的遮掩。當場就朝著段爺撂下話來——自己拿著身子換弟弟的前程,奔的就是rì後自己人老珠黃不值錢的時候有個養老的根本。現如今這念想既然斷絕,那旁的片兒湯話也都不說,四九城裡置辦兩處宅子、三間鋪面,也就當了rì後養老活命的所在!
段爺要能把這些置辦齊全。rì後在身邊躺著的那位爺耳朵旁邊,自然是會替段爺多吹枕頭風,送段爺青雲直上。可要是段爺敢說個不字,照舊是枕頭風聲陣陣,可怎麼著也不能叫段爺過上安生rì子!
估摸著是瞧著段爺那一腦門子官司的模樣著實難受,段爺身邊的幾個跟班總算是難得聰明瞭一回,嘴裡吆三喝四地替段爺支應著那些堵著巡jǐng局前後門口的討債鬼,暗地裡卻是在巡jǐng局牆頭上架了兩張梯子,攙扶著段爺當了回盼不來崔鶯鶯的張生,打從牆頭上來了個腳底抹油,暫且先脫離了這是非之地,尋地方躲個清靜,也算得上是事緩則圓、圖個來rì方長
挪動著肥碩的身板,段爺踩著咯吱作響的梯子翻過了牆頭,再順著牆外漆黑的街巷走出了老遠,差不離已經聽不到巡jǐng局門外那嘈雜喧鬧的動靜之後,這才重重地喘了口粗氣,躲躲閃閃地朝著自己新近備下的那處暗窯走去。
雖說段爺在四九城裡外宅不少,常去的暗門子和堂子菜館子更是不計其數,可在這全城大索的場面下,說不好自己前腳進了外宅的大門,後腳就得有人堵著門尋是非。在這樣的節骨眼上,也就只能是去自己新近備下的那處暗窯暫且棲身,好歹也能躲一晚上清靜。
可還沒等段爺走出去多遠,從黑咕隆咚的衚衕深處,已然傳來了個讓段爺聽來汗毛倒豎的熟悉聲音:“段爺,您這大晚上一個人遛彎兒,可真是閒在?巡jǐng局外頭都快鬧開鍋了。您這倒是在這時候當了甩手掌櫃?怎麼著,雙龍對賭的局面裡頭,中人不好做、暗莊更不好做吧?”
不由自主地,段爺伸手便朝著自己的腰子上彆著的德造二十響手槍摸了過去。可手才伸出去一半,段爺卻又垂下了巴掌,苦笑著朝黑漆漆地衚衕裡頭低聲叫道:“這位爺們。您這身尋人趟道的本事,都甭說是在四九城裡,這怕是在北直隸都找不出第二份了吧?如今我姓段的已然是倒架的秧子、秋後的螞蚱,照死了也蹦達不了幾天的命!這位爺們,您和您那堂口裡的好漢爺們,就您諸位就自當是行行好,就甭在這時候再拿捏我姓段的了吧?”
嗤笑一聲,那讓段爺聽來汗毛倒豎的熟悉聲音卻是不依不饒地響起:“段爺,您這話可就真說窄了!雖說人前您是受了不少委屈。可說不定這背後的好處,倒是也不少?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您那新近備下的暗窯左近,這時候也早有人盯著,您去不得!您換身衣裳、朝北走兩條衚衕,再朝東一拐,咱們渾湯鍋子見!”
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從黑暗中拋來的裹成了一團的衣裳,段爺吭哧著朝那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