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很遠,不能看清楚羅雪琴在古琴上跳動的玉指,但對於坐在電視機前的觀眾來說,卻沒有這個苦惱,能清清楚楚地望見十根飛速跳動,上下翻飛的蔥蔥玉指。
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對於大部分的音樂愛好者和廣大觀眾來說,飛速跳動翻飛的纖秀玉指,好似超越了人類的極限般,幾乎在一秒之中,可以彈奏出三四種不同的琴音。沒有任何一次失誤,每次都是準確無誤地撥劃在琴絃上。
最讓人駭然的是,十根起伏不定的指頭十分自然,瀟灑自如,根本沒有任何手忙腳亂或者矯揉造作的架勢,一根指頭彈起,另外一根指頭就恰如其分地按了下去,彷彿是妙如天成,練習了千百遍般。
光是上半闕羅雪琴展現出來令人眼花繚亂,猶如蝴蝶翻飛的指法,就讓電視機前的觀眾看得目瞪口呆,到了下半闕,羅雪琴的指法一緩,表現歡愉的宮商之音漸漸疏遠,顫抖的徵羽變為主旋律,曲調蒼涼悠遠,足以讓人悵然淚下。
無論是上半闕猶如炫耀指法般的宏大歡愉,還是下半闕黯然神傷的悲涼無助,都是一脈相承,轉換之間渾然天成。
跳躍的指頭和顫鳴的琴絃,都昭顯了演奏者真實無誤的心靈情感,好似羅雪琴化身成為了千年前的古人,坐在刑臺前,用琴音描繪自己的生平際遇。
這種從歡愉到悲涼的轉換,尤其是指法變換十分繁複的琴曲中,是最為體現演奏者的功力水平的。
對於知曉真相的陸淵來說,更知道為什麼是讓羅雪琴來上臺表演獨奏,而不是出動樂隊伴奏或者多琴合奏,而是因為實在難以找出和羅雪琴配合的演奏者來。
至少,一個月的時間是根本不夠的!
民族樂團的成員,大概除了幾位民樂大師外,其他都難以跟上羅雪琴的腳步,所以就不畫蛇添足,讓羅雪琴單獨演奏效果更佳。
當最後結束的幾個小節來臨,琴音若斷若繼,那種悲涼悽苦的感覺,充盈著所有人的心絃,臺下無數人都沒有發現眼角已經出現了晶瑩的淚珠。
等一曲終了,臺下沒有任何掌聲,而是隻有壓抑不住的嗚咽抽泣聲,若不是壓抑著心頭的情感,大概有許多人想找個無人的地方大哭一場。
至於鼓掌歡呼,那就甭用想了。
李天語從口袋中抽出紙巾,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抹著,不過轉眼就發覺一大包紙巾就被四周根本不熟悉的觀眾自然而然地抽了個精光,就算她身邊的周紫欣都只好用手掌擦拭眼角的淚珠。
陸淵這個混球,是故意的!
想起紙巾是在探望陸淵,故意嘲笑這混蛋時被他塞進去的,兩個小丫頭也被一人發了一大包。本來當時還沒有想到是用來做什麼,這個時候當然知道是為什麼準備的了。
本來想繼續演奏第二首《高山流水》的羅雪琴,這個時候只好停下動作,收斂一下心神,才發現自己好似眼角也有些溼潤了。
本來以她的一生經歷,是無法完全把握住這首古典名曲的精髓所在,尤其下半闕以拙勝巧,以悲替愉的藝術手法,她就算經歷了普通人沒有的悲苦淒涼,但也有些淺薄。
現在在臺上全心全意演奏這一曲,要是以十分為限,她最多隻能打七八分,上半闕無論指法意境,都是臻至完美之境,但後半闕心境還是差了許多,只能說是中規中矩。
僅僅讓大家領略了悲苦的意境,卻沒有演奏出嵇康當時淡漠生死,心無障礙的決斷韻味。
怪不得無論是蕭老師,還是陸淵,或者是自己,甚至是範姐,都要將《高山流水》留在最後,作為自己的壓軸作品。
就在羅雪琴自我批評的時候,大劇院中的雜聲漸漸平息下去,甚至稀稀拉拉響起了零星的掌聲。
不過當羅雪琴左手五指在琴絃上輕輕一掃,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