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看了一眼,臉色也白了,道:“他們本來在這裡的啊。淨明……江少爺,你們在麼?快出來啊。”喊到後面,聲音已經有些嘶啞。
那老道在稻草裡踹了幾腳,只踹中了一個包裹,包裹散開,掉出幾個黃面窩窩來。老道看了一眼,呸了一聲,一腳把窩窩踩碎,揪起和尚道:“找不到他們,就拿你來祭祀。你也是從小出家,是個童男子,血還乾淨,也湊活了。”
那和尚雙膝一屈,跪倒在地,哭叫道:“仙長饒命。小的已經年過二十,老大的歲數,無論如何也說不上童男子了。小寺……小寺中還有年紀更小的,十七八歲的,小僧帶你去找他們。”
那老道道:“二十歲和十七八歲有什麼分別?老道懶得動彈,別為了你把我的好時辰耽誤了。”說著迎頭一擊,把那和尚打得兩眼翻白,夾在咯吱窩裡,一路奔出。
黑夜之中,那老道一陣狂奔,好似捲起了一道黑煙,雖還沒修成大魔頭,卻也有了幾分黑風老妖的威風。他一面跑,一面想到自家練成邪靈之後的好處,不自覺的咧嘴大笑。
興沖沖奔到方丈室,一進院門,就見地上黑沉沉一灘血水,已經半乾,原本立在中庭的邪靈雕像不翼而飛。那老道如同中了定身法,站在原地半天緩不過勁來。
過了好久,那老道尖叫道:“哪個王八蛋乾的?出來,老道要打死你,把你撕了餵狗!”
叫嚷一陣,他冷靜下來,就見雪地裡一道腳印往外延伸。他打疊精神,沿著腳印追去。
腳印一直延伸到後牆,在牆根斷掉。牆上有新踩得痕跡,顯然有人翻牆而出。老道叫道:“追到天邊也要抓了你去。”跟著翻牆而出。
。。。
第四十章
月光下,雪原異常廣闊蒼茫。
前天夜裡下過雪,天寒地凍,積雪未化,只表面的一層新雪漸漸凍成了冰晶,巨大的冰蓋一直鋪展至天際線,與夜空融為一色。
原本的平原,是一道行車的道路,如今也被雪晶掩埋,行走在其上,十分的光滑,十二分的艱難。
江昇平穿著僧袍,腳下只有一雙草鞋,在雪地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他手中抱著沾滿血跡的邪靈塑像,沉甸甸的墜著,沉重來自於本身的質量,更來自於其中牽扯的責任。
他手中抱著的,是千百人的性命。
腳下已經凍得麻木,他僅有的玄氣不停地在足下經絡中搬運,活動著腳趾,只為了從凍僵的狀態解脫。如果放任不管,將來他可能永遠失去了兩條腿。
風越來越大了。
夜風酷寒,鑽入衣領子裡,如一條蛇一樣往下鑽,一絲絲把熱氣抽走,留下寒冷,如跗骨之蛆難以擺脫。
漸漸地,吹到臉上的風不再無形無質,而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粉末。
雪……
又下雪了。
雪花撲面而來,由風裹著往脖子裡面竄,化為冷水滑落,片刻之間已經打溼了前襟,內外衣被凍住,緊緊地粘在身上。
好冷……
江昇平覺得腦子要麻木了,眼見一片白花花的,幾乎不見五指。
他幾乎就有這麼行屍走肉般的走下去,直到……
一個白色的人影在漫天風雪中出現,兩隻碧綠的眼睛在白色的世界中尤為顯眼。
“你要死了。”風中吹來淡淡的聲音。
江昇平早已麻木的情緒陡然動了起來,惱火直上頭頂,罵道:“你他麼有完沒有?怎麼老有你的事兒?”
妖狐的身軀半懸在空中,長髮隨風飛舞,神情淡漠,彷彿神祗:“你越來越讓我失望了。剝去了修道者的光環,你根本不適合在這世上生存。今天不死,也是明天。或許你今天就死,還能少受些苦楚。”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