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你有沒有坐下來?”
“沒有!”
“你有沒有陪我喝酒?”
“沒有!”
“你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說過的,我說出來的話就是命令。”
“我記得。”
“那麼你當然也應該記得,違揹我命令的人應該怎麼辦?”
說過了這句話,呂三就再也不去看那張誠實而醜陋的臉了,就好像這屋子裡已經不再有苗宣這麼樣一個人存在。
苗宣的臉色已經變成像是張白紙,緊握的雙拳上青筋一根根凸起,看起來好像恨不得一拳往呂三的鼻子上打過去。
他沒有這麼做,他不敢。
他不敢並不是因為他怕死。
他不敢只因為三年前已經娶了妻,他的妻子已經為他生了個兒子。
一個又白又胖又可愛的兒子,今天早上剛剛學會叫他“爸爸”。
一粒粒比黃豆還大的冷汗已經從苗宣臉上流下來。
他用他那雙青筋凸起的手,從身上拔出一把刀,刀鋒薄而利,輕輕一刺就可以刺入人的心臟。
如果是在三年前,他一定會用這把刀往呂三的心口上刺過去,不管成敗他都會試一試。
可是現在他不敢,連試都不敢試。
——可愛的兒子,可愛的笑臉,叫起“爸爸”來笑得多麼可愛。
苗宣忽然一刀刺出,刺入了自己的心臟。
苗宣倒下去,眼前彷彿忽然出現了一幅美麗的圖畫。
他彷彿看見他的兒子在成長,長成為一個幢康強壯的少年。
他彷彿看見他那雖然不太美麗,但卻非常溫柔的妻子正在為他們的兒子逃選新娘。
雖然他也知道這只不過是他臨死前的幻象,可是他偏偏又相信這是一定會實現的。
因為他相信“公正的呂三”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
他相信他的死已經有了代價。
呂三還是沒有抬頭,還是連看都沒有去看他這個忠心的屬下。
直到苗宣刀口上的鮮血開始凝結時,他才輕輕地叫了聲:“沙平。”
過了半晌門外才有人回應:“沙平在。”
他回應得雖然不快,也不算太慢,門雖然開著,可是他的人並沒有進來。
因為他不是苗宣。
他和苗宣是絕對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呂三說過的話,他從來沒有忘記過一句,也沒有忘記過一次。
呂三還沒有下令要他進去,他就絕不會走進這屋子的門。
每個人都認為他的武功不及苗宣,看來也沒有苗宣聰明,無論做什麼事都沒有苗宣那麼忠誠熱心。
可是他自己一直相信他一定會比苗宣活得長些。
沙平今年四十八歲,身材瘦小,容貌平凡,在江湖中連一點名氣都沒有。
因為他根本不想要江湖中的虛名,他一直認為“名氣”能帶給人的只有困擾和麻煩。
他不喝酒,不賭錢,吃得非常簡單,穿得非常簡樸。
可是他在山西四大錢莊中都已經存了五十萬兩以上的存款。
雖然大家都認為他的武功不及苗宣,可是呂三卻知道他的勁氣內力暗器掌法都不在武林中任何一位名家之下。
他至今還是獨身。
因為他一直認為就算一個人每天都要吃雞蛋,也不必在家裡蓋個雞棚。
直等到呂三下令之後,沙平才走進這屋子,走得並不太快,可是也絕對不能算太慢。
呂三看到他的時候,眼中總是會忍不住露出滿意的表情。
無論誰有了這麼樣一個部下都不能不滿意了。
他們卻沒有提起苗宣的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