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睜得很大,睫毛在細碎的光線下忽閃忽閃,原本普通的五官,竟讓令人有一種細膩雕琢感。
“你沒見過嗎?”我問。
“沒有。草也能折出蟈蟈?”他咧開嘴,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一瞬間眩目得暈眩。
“不會吧 ,你不是丐幫的嗎?”我拍拍屁股站起來,“這種東西在民間應該很常見啊。”
“我就是沒見過!”韓青一副孩子樣將蟈蟈掛在他的竹杖上,“反正它是我的了!”
我無語,大爺,您想要什麼都是你的,成不!
“看在你討我歡心的份兒上,”韓青將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害得我心中一陣緊張,“後面的路,小弟我自己走,不勞煩大哥推著我了!”
媽呀,“小弟”你太謙虛了,明明你就是大哥嘛!
我和韓青一路遊遊蕩蕩來到了瓿城,韓青撇下句:“餓了,吃飯去!”
說實在的,我真覺得韓青不是做乞丐的料兒,瞧他,昂首挺胸跨進城裡最貴的飛鳳樓,往閣樓上一坐,出口便是:“小二,給我來個翡翠三絲、碧瓊琥珀拱明珠、蟹黃粉蒸肉……”看著他滔滔不絕的架勢,我急忙止住道:“夠了夠了!再來兩碗麵就行了。”爺爺,你有沒有錢啊,沒錢千萬不要充大爺,不然留下來刷半年碗可別連累我。
“吃什麼面啊——”韓青挑了挑眉毛,“再給爺來份兒香芋蘿蔔酥外加一壺涿溪露!”
小二看著韓青點菜輕車熟路的樣兒,隨即狗腿道:“這位大爺想必在丐幫中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知怎麼稱呼啊!”
“稱呼?”韓青笑了笑,從懷裡抽出一張銀票道,“快點上菜,爺爺叫什麼,你就甭管了。”
“好嘞——”小二笑得嘴都快裂了,帶著銀票飛跑下樓。
韓青瞟了眼在一旁已經石化了的我道:“大家都是乞丐,你怎就那麼俗呢?”
沒過多久,韓青點的菜便上齊了。
漸漸的,酒樓裡吃飯的客人也多了起來,其中自然也不乏武林人士,當然酒肉之間自然也會談論些武林瑣事。若是一個月前,他們談論的一定是少林的哪位高僧又壞了戒律,那個門派的掌門比武被人削了腦袋……之類的,連我都想聯合夜流曉辦一份報紙,叫做《武林八卦週刊》,一定會大賺特賺。
而今天,一反常態,幾乎人人都在談論麓蒼派掌門馮信楨家的滅門慘案。
“你說這一夜之間讓馮掌門一家七十幾口全部喪命的高手是誰?”
“是啊,聽說掐斷喉骨的指法相當凌厲……”
“據說馮家的人死的時候幾乎都維持著當時的姿態,從表情來看似乎沒有一點痛苦。”
“世上真有這樣的高手?能讓人死的時候連痛苦都來不及?”
什麼?馮家被滅門了?那麼那位消長跋扈的馮大小姐還沒來的及見著他心目中的諦皓就被人掐斷了喉嚨?江湖果然不是好混的啊!隨時都有死於非命的可能。
“想什麼呢!”韓青一筷子敲在我腦袋上。
“沒……”我用力將精神放在眼前的美味佳餚上,“還好死的不是我……”
一聲輕輕的悶笑從對面傳來,我一抬頭便看見韓青託著腦袋斜著眼睛看著我,“傻瓜,只要你呆在我身邊,有誰能傷著你?”
我瞥見他白淨的手腕上一道傷痕,似乎隨時會滲出鮮紅的血來,那一瞬間,有一種觸目驚心的顫動。
“那道傷疤……怎麼來的?”
“這個?”他揚了揚手腕,淺笑道,“小時候在林子裡,喜歡一隻沒有母親的小狼……它的眼睛很漂亮,所以我想養著它,可是它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在我的懷裡拼命掙扎,它的爪子劃破了我的手腕,然後跳進樹林裡,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