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涯淪落人。”
嗣衣沒有否認,默默和曲曦對酌。
他曾經以為他這一輩子都會護著小六,愛她、惜她,那種情感彷彿天經地義的,從他看到小六的第一眼就產生了。
所以他理所當然的等待,默默的守候。到頭來才發現,十二年的光陰抵不過一個意外的相遇,短短的一個月,他護持到大的小妹就讓人家拐跑了。
真要說的話,若非傅意北的出現,他也不會發現他對小六的感情已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質,卻發現得太晚,失去表白的機會。
只要小六幸福就好,就算給小六幸福的人不是他,又有什麼關係?嗣衣黯然品嚐心中那份苦澀感。
他不知道為何他會對曲曦一見如故,但在大廳上看到她凝視博意北的眼神時,那拼命壓抑著情感的掙扎表情深深吸引了他。
直覺的,他認為她會是很好的聊天物件,因此,看到她茫然呆立在人群中,他就想也不想的朝她走去。
他個性冷淡,向來不喜與人親近,今天卻自然的攬著她的肩,讓她睡他的房間,甚至還找她一起喝酒。他與兄長都沒有這般親近,更何況她還是雲英未嫁的大姑娘,是他應該要避之惟恐不及的人,卻為何……
曲曦對嗣衣的內心起伏絲毫不覺。
“他們很相配。”這句話說出口,胸臆間充塞的窒礙陡地消散許多。她拿起酒杯,一仰而盡。
嗣衣握杯的手一緊,不甘不願。“我知道。”
“其實我知道就算沒有流衣,傅四哥也不會愛上我,只是有時我忍不住會想:如果流衣沒有到傅家莊的話,結局會是怎麼樣?
“以前聽谷裡的姐妹們談論僅有過一面之緣的公子長得如何如何迷人時,我只覺得那種片面印象過於膚淺,卻沒想到……”
曲曦發覺講得愈多,她感覺愈舒暢,忍不住滔滔不絕:“……吊床是傅四哥的一個侄子幫我做的,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可以那樣悠閒的過日子,躺在吊床上吹著風,好像午覺也睡得特別香甜……”
為曲曦突然的多言皺起眉,嗣衣默默不語。
“你覺得我的話很多嗎?”曲曦終於注意到一直是自己在唱獨角戲,停下問了嗣衣一聲。
“……不會。”眼前一雙晶亮的眸光讓嗣衣說出違心之論。
“就當是可憐我很久沒和人講話了,聽我發發牢騷吧。”看得出嗣衣不善於安慰人,曲曦也不曉得自己何來衝動。有些話就是無法對相識的人說出口,反而能對陌生人侃侃而談。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嗣衣正要回答,曲曦卻兀自繼續:
“我以前不相信的,要不是……”
一整個晚上,嗣衣就聽著曲曦講述她如何發現姥姥和沉默是祖孫,但因姥姥痛恨沉默體內的另一半血液,而不願承認她們之間的血緣關係。曾是她渴慕的親情竟有如此殘忍內幕,她在沮喪之餘,出走至北境,遭遇狼群包圍,僥倖讓傅意北搭救,並在傅家牧場逗留了兩個月之久。
除了在聽到傅意北以天神之姿出現那段時,“哼”了一聲做為回應之外,嗣衣從頭到尾沒有再說話,一瓶酒十之八九進了他口中。
微風拂進林間,吹進屋裡,掠過兩人頰邊,只見四眼迷濛,兩人皆成醉態。
嗣衣醉酒,而讓曲曦微醺的,是往事、
沉默敲敲曲曦的房門,在許久沒有回應後,她嘆了口氣,直接推門而進。一進房即見曲曦伏在桌前,面前擺著一張地圖,正埋頭苦寫著。
果然——
這樣無視於旁人存在、兀自沉醉其中的性格,怎麼適合獨自行走江湖呢?如果無法勸她留下,那麼就是要與她相伴天涯了。沉默暗自的想著,刻意不去想自己正值新婚期間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