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等人進來,眾人該起的起,該坐的坐,按著輩分身份一一問好,劉煜悄悄瞥了一眼睜著一雙紅紅兔兒眼的小林黛玉,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看這樣子,老太太該是提起林如海了,這不是招林黛玉哭麼?就是看不出來林黛玉的羸弱,也該聽說過她大病初癒,身子禁不起。劉煜倒是忘了,他自己這一路上最大的樂趣就是逗小林黛玉,看她變臉。
劉煜一邊如是想著。一邊帶著微笑向賈母送上自己的禮物:“這些只是一些普通的儀禮,老太太見多識廣,可不要嫌棄。”
鴛鴦接過嬤嬤手裡的盒子。遞到賈母面前,略略開啟一些,賈母看了一眼:三支身圓須長,用紅線扎著的,上好的山參。
“煜哥兒真是客氣了,這麼大的參倒是讓我開了眼呢!”這幾年劉煜和賈府之間的交情雖然不算深厚,但因為有著賈寶玉這個紐帶。表面上雙方都還過得去,至少保持著最基本的人情來往。賈母擺擺手示意鴛鴦可以將那盒參放下,捧出自己的回禮。“煜哥兒如此大方,倒叫我這老太太不好意思了。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這小扇子就送給煜哥兒玩兒吧。”
劉煜起身,先揖禮。才從丫鬟手裡接過賈母給自己的“回禮”:一把唐朝的摺扇。開啟看那層層疊疊折折皺皺的山水煙雲,劉煜在心中輕笑:也算是件稀世珍品。
劉煜也給賈赦賈政備了禮,當然一眾長輩都得回禮,還得回兩份——林黛玉還在那兒不是?
林黛玉端坐在一邊的繡墩兒上,聽得一眾男人你來我往暗藏鋒芒的對話,默默抿著唇兒,一言不發。
終於說說笑笑寒暄完了,賈母笑著打發一眾男人“到前面忙你們的大事兒去”。自己牽著林黛玉的手不放,另一隻手細細揉著林黛玉那白白的小臉兒。似是感慨萬千:“讓外孫女兒陪我一會兒,這麼多年一直都在我身邊,猛地不見了兩個多月,真是怪想的!”
劉煜眼光不自覺地流轉:這老太太是個難纏的,她在和林黛玉獨處時,必然會大談特談女兒賈敏和女婿林如海,極有可能準備唆使林黛玉主動留在賈府,甚至還可能有心思讓林黛玉主動表露出和賈寶玉結親的態度!論心計她倒比這家的男人們略勝一籌,可是眼光卻窄了些——現在的賈家,可沒有跟林家平等對話商議聯盟的資本。
林黛玉被上輩子一直疼愛自己、卻最終棄自己而取寶釵的外祖母攬在懷裡,心裡的苦意慢慢氾濫開來,眼圈兒不由更紅——當然這副模樣看在劉煜眼裡,就分分明明是林黛玉自己也不願意留下,還受了不少委屈。
於是,劉煜笑道:“老太太,寶玉怎的沒出來?”
聞言,賈家眾人都面露難色,賈母哀嘆一聲道:“哎,真是造孽啊!寶玉憂心他姑父的病情,又恐黛玉行路艱辛,以至於在黛玉走後的一個月就大病了一場。病癒後竟然忘卻了前事,請來的高僧說這是因為慧極傷心、至情傷魄……好在他雖然忘卻了一些事情,人卻還聰明伶俐!來人啊,快把寶玉叫來!”
鴛鴦應了一聲,趕緊退下,親自去喊人——老夫人特地讓她親自去,可不就是再三提醒寶二爺,千萬別在林家面前犯了癲狂麼?
賈政更加心急,他那兒子現在是什麼德行,他最清楚,以前雖然有些紈絝,但總歸還算是正常的世家弟子,可自從病癒之後,竟然口不擇言的說那些熱衷功名的人是“沽名釣譽之徒”、“國賊祿鬼之流”;又常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後者雖然出格,但也能讓人接受,但前者卻簡直是得罪了全天下參加科舉計程車子!這樣一個出門就得罪人的逆子,賈政是真心不想讓他出來見人!
而林黛玉,聽到“賈寶玉”三字,身子不由顫了顫,心中猛然湧出一陣深沉的悲痛,不僅悲自己的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