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來了,他表情再不扭曲,他神態還是剛直,他是秦展,而再不是那個任人欺凌和飽受痛苦的小小少年,我從沒覺得我其實離他是這麼遠過,他輕聲喚醒我:“傻瓜,你是我的好兄弟啊。”
在森冷黯然的月光底下,我們被濃濃的烏雲遮蓋,我們再找不到彼此。
51
當我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我並沒想到她會是這樣——她竟是這樣!——當我看到在她身邊的秦展自如而微微流露出冷酷笑容,突然覺得在自己好像一不當心掉進狼窩一樣,不再有家的感覺。那個女人跟雷煌的生母長得一模一樣,我看過他媽媽的照片,明明是在陰天照的老照片,她悠然一笑驀然碧空清澄,絕對是傾城美貌,似水柔情,那是種骨子裡流出來的柔,是男人就招架不住的嫵媚風流,一代名妓的翻版今天在我眼前重生,只可惜我近日只覺得身體昏沉,疲憊無力,當時看她儘管錯愕卻全然忘記勾搭。
我很喜歡穿旗袍的女人,可能因為媽媽也愛穿素色旗袍,當時的茉莉就穿著一襲紫色旗袍,手指細細尖尖,挑起彎彎柳葉眉,面目如畫,身段婀娜,她一邊睨著牆上懸著的水墨畫,一邊就嘆了聲,這就似是一枝水中青蓮,幽幽雅雅,綽綽約約,再無別物可沾染。
秦展從哪找出這個妙人,她甚至比雷煌的生母更加讓人昏眩。
“好點沒?”秦展問我。
我搖頭晃腦,腦袋沉重,可能酒後著涼越發疲乏,就算白日裡也總是昏沉欲睡,做什麼都無精打采,總算要我做的事不多,還好秦展幫襯著忙上忙下。
“還是去休息吧。”他勸我,旁邊的女人也望望我,不出聲地安靜,不見喜樂。
“交給你了,我想出去溜達溜達。”我搗搗他,一切如常,嘴上說笑:“我要帶萃她們出去飆車,野外空氣可好了。”
他想了想,點頭同意了,不知何時開始,我的某些決定需要經過他方可實行,比如出去玩這些小事,只是小事罷了不必放在心上。“路上小心。”他不放心叮囑我。
我又看了那女人,光彩照人,婷婷玉立,她回我一抹笑,安靜而飄忽。
萃沒跟我出去,她說剛從米蘭回來累了,而且她和秦展晚上有“約會”,她神秘兮兮但也非常開心,一付期待驚喜的小模樣,結婚後她可愛不少。我就一個人行動了,當我開車才經過第一個崗哨,就被保鏢攔下來,硬說要秦展的批文才行——這群笨蛋,秦展做什麼一向要我的批文才對!“我是你們的大少爺,你們糊塗了!”我按捺脾氣,覺得好不對勁,但他們一臉惶恐不安,盡說:“大少爺不要為難我們,您要出任何閃失我們擔不起責任!”
“秦展會殺了你們不成?”我就不信。
他們更加一臉驚懼,牢牢攔我車,似我說得就成真。他們真糊塗,秦展才不是那麼狠的人。
但我終究沒出去得成,真向秦展要什麼批條,那也太損我面子,我想他太擔心我,我是個百試不爽的出事萬靈體,還是不要太遷就我的好。
多數時候,我只能陪媽媽一起彈彈琴,種種花,打發無聊,媽媽很高興,她看著我在她身邊她就放心。我身體還是老樣子,越來越不想出去,總是累累的。
秦展的計劃一步步成功。他看我時,總是要把進展一一詳細講述給我聽。
比如,他怎樣精心安排層層設計讓雷煌和茉莉順利見面了,比如,雷煌是怎樣幾乎一眼就迷上茉莉了,她實在太像他從沒見過母親,據說從第一眼見她,他就扔下身邊的人、事,直直走向她,目不轉睛看她,他分明是動情了,如果每人心中有個弱點,幾乎可以肯定,她就是他的軟肋了。
我聽著,沒辦法不聽,這是我的職責所在,秦展很留意我的神情,他甚至說算了,我再不跟你說起他了,我的倔強冒冒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