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瘦婆子就道:「唉,她這身子骨弱,瘦得跟竹竿似的,而且我摸著,這胎位也不正,恐怕是不好這孩子憋在孃胎裡久了」
「那可不行,」
吳桂枝立即叫道,「按,榮慶嫂,你給我按,死勁地按,大人可以不管,但這孩子可千萬不能有事,一定要保住孩子對,你現在就以孩子為先,拉都給我拉出來」
蘇若躺在床上。
幻夢和現實交叉著,也不知道現在到底在哪裡她看到那黑瘦的婆子過來,黑雞爪一樣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只覺得好像自己的命也被按在那婆子的手裡,半點都掙扎不得不,她不願意死,她經歷了那麼多,被背叛,被拋棄,在別人的踐踏之下咬著牙活下來,現在生著孩子,她的孩子,她決不能讓他落入自己的命運。
她知道,只要她死了,她的孩子就會完完全全變成別人手裡的工具,以後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所以她絕對不能死。
她咬著牙撐著,又是一陣劇痛襲來,她的眼淚滾下來,然後就聽到張媽焦急的喚她的聲音,道:「若若,若若,你怎麼了?別咬著自己嘴巴,都出血了,唉,你咬著牙,我給你拿個東西咬著」
蘇若醒過來,淚眼朦朧中,就看到了張媽關心又焦急的眼神。
那一陣劇痛過去,蘇若「哇」得一聲哭出來,抓著她的手,哭道:「張媽,我不想死。」
「哎喲,」
張媽握著她的手簡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能安撫她道,「你這傻孩子,就生個孩子,咋就說什麼死啊死的呢,醫生不是說了你一切都好著呢,就這痛啊,誰都免不了的,等痛完了,孩子生下來了,你看著孩子白白嫩嫩的啊,什麼痛都值得了。」
蘇若「嗯」了一聲,卻還沒從那激烈的情緒中走出來,人還有些恍惚,她喃喃道,「張媽,我生果果的時候,就想著,一定要是男孩,一定要是男孩,不是因為我不喜歡女孩,而是當時我身體不好,好像生也生不出來,就像隨時都會死一樣,我知道,如果是男孩的話,韓大哥一定能教好他,他自己都能長得那麼好,就算我死了,果果有他爸,也一定不會太差。可是女孩,」
她的眼淚不停流下來,道,「女孩的話,我死了,她要怎麼辦?在吳桂枝手裡,她要怎麼辦?」
張媽感覺到了她的
痛苦。
她聽著眼淚都忍不住滾了下來,她不知道蘇若是不記得了,只想到,這孩子,平時開開朗朗的,從來沒跟她們提起過以前那些困難的日子,卻沒想到,都是壓在了心裡。
她拍著她,道:「唉,都過去了,沒事的,沒事的,哭出來了就好了。不過這些事啊,都過去了,你現在已經是在生第二個孩子了,不要再想那些事,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蘇若的情緒也終於慢慢平靜了下來。
她「嗯」了一聲,道:「我知道的,張媽,我沒事,以前我都挺過來了,現在能有什麼事呢?」
只是這一次之後,每一次劇痛,她的腦中都會出現一些畫面。
疼痛和那些畫面的雙重摺磨,讓她承受著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極限衝擊。
終於在凌晨天剛破曉的時候,她在撕裂般的疼痛中之後,就聽到了醫生和護士的聲音,說著「出來了」,又有人說「哎呀,恭喜恭喜,是個小姑娘」,然後又聽到了孩子「哇哇」的大哭聲。
護士把孩子抱到了她的床頭,她看到她皺巴巴的小臉,腦中又閃過另一張小臉,還聽到吳桂枝隱約說了一句,「她怎麼沒死?」
她為什麼要死?
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眼淚滴下來,輕輕喚了一聲「南南」,就暈了過去。
是因為他現在在南邊,她才叫她南南的。
雲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