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雲氏一口氣提不上來,眼看就在暈倒,但她強自忍住,狠狠喘了幾口粗氣,語氣艱難,“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你媳婦生孩子落下病根,無法再生育,你總不能讓咱家百年基業全壓在煥哥兒一人身上吧?我原想著再給你納個妾,好開枝散葉,齊心把江家發揚光大,豈不好?”
江允然譏諷道:“父親膝下只我一個獨子。母親若是從父親這一代就開始開枝散葉,豈不更好?”
子不言母過,江允然這話已牽涉到母親品性問題上了,雲氏氣得瞠圓了雙眸,指著江允然接連“你”了數回,最終一個巴掌重重摑去,一聲厲喝:“你個忤孽不孝的孽子。”
五個清晰的巴掌印印在江允然白皙的臉上,江允然仍是動也不動,任火辣辣的痛楚從臉頰從臉上蔓延至心窩處。
兒子長這麼大,還從未如此忤孽過她,雲氏原本還想摑他巴掌,但見他神色哀漠,這些年來如行屍走肉般,心裡也如刀絞的痛,不知是氣還是悔。
她語氣晦澀,“我知道你在怨我沒如你的意娶方家的女兒。可,我也有我的難處呀。你嬸子與我素有怨氣,如今,他們一家子越發平步青雲,反觀你爹爹,自從卸了御史的差事,便是人走茶涼。我一心想著結上一門顯赫的親家,好拉撥你,可誰又想到,當今聖上對番王會如此的嚴厲。然兒,娘已經後悔了。可是,再是後悔,這日子仍是要過呀?”她苦口婆心地道,“像咱們這樣的爵位之家,雖有了世襲爵位,可一旦沒了實權,那也不過是架空了的花架子,就連個內閣學士門前守門的都瞧不上。然兒,先前咱家如何的顯赫,如今,門庭冷落,人人暗笑嘲諷,還不是因你爹爹沒了實權所致?你是江家唯一的男兒,父母唯一的希望,你不可以恣意妄行。你媳婦孃家是靠不住了,咱們得另想辦法才是。”
“如何想?難不成母親還想兒子停妻再娶?”江允然語氣充滿了濃濃的譏諷,如今朝庭規定,皇室女兒不得與士家子弟聯姻,一旦聯姻,則必須御下手頭的差事。只做個閒散駙馬都蔚,若是爵位在身,也只能繼承爵位,不得領其他差事。除非皇帝下特旨。
雲氏身形搖搖欲墜,她何償不後悔,可是,誰又能料到當今聖上會對番王及皇室子女如此嚴苛。但是,人都娶進門了,除了供著養著,還能怎樣?
“你媳婦孃家再是不得力,總歸是咱家的媳婦,你,還是不要做得太過份了。”雲氏澀澀地道,開安郡縣人不錯,性子也好,絲毫沒其姐開陽郡縣的飛揚與刻薄,如今又替江家生了個兒子,就是身體差了些。除此之外,也別無其他缺點。她再是勢利,也斷不會與她臉色瞧。
江允然沉默著,沒有說話。
雲氏又見兒子憔悴瘦削的臉色,心裡一痛,又道:“你房裡那些丫頭,既然不喜歡,就給清理了吧,免得誤了人家……”
江允然不說話。雲氏又望了眼那個角落的丫頭,冷道:“至於這個丫頭……”
“歡兒已經是我的人了。”江允然道,“就留歡兒一人吧。其他的,隨母親做主。”
雲氏眯眼仔細打量這個嚇得面無人色的賤婢,忽然覺得很是面熟。
那丫頭被雲氏這一番打量,早已嚇得瑟瑟發抖,縮在地上拼命地朝雲氏磕頭,雲氏仔細盯了她一會子,望著兒子,滿臉的震驚,“都這麼些年了,你還念著那方家閨女……”
江允然木然道:“所以,母親就大發慈悲,把歡兒留下吧。”
雲氏心頭堵得厲害,卻又找不著發洩口,她緊緊捏了拳頭,深吸口氣,語氣森然,“留下她也可以,不過……”她頓了下,把守在外頭的孫婆子叫了進來,命令她再帶幾個粗壯婆子來。
江允然不解其意,雲氏也不理他,只是對孫婆子道,“把她帶下去——喝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