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墨略略安心,捏了捏手裡的礦泉水,站起了身。
「哎你去哪?」
張倩妮正和方知墨說話,見他忽然站起來,莫名其妙問道。
「跑步,」方知墨看她一眼,把手裡的礦泉水扔給她,「幫我拿一下。」
「哎……好。」張倩妮一愣,乖乖接過礦泉水,臉上有些薄薄的微紅。
本來同學之間幫個忙挺正常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張倩妮覺得這種感覺有點兒古怪。
剛才他轉過來的時候,眼睛裡好像有星星。
她看著方知墨走遠,悄悄地吐了吐舌頭。
體育老師含起哨子就裁判位的時候,方知墨已經走回了男生的長跑隊伍裡。
體育老師略有些驚訝地看著他,方知墨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並且擺好了預備姿勢。
體育老師無奈,只好吹響了手中的哨子。
「各就各位,預備——」
哨音一出,方知墨便撒開腿和同學們一起,大步跑了起來。
說句實話,他實在太過逞強,疏於鍛鍊的他吐息和起跑的速度都存在問題,看得體育老師是一陣心驚。
剛跑了400米,方知墨的臉色就已經變得十分怪異,心慌、氣短,面色也愈發蒼白,豆大的虛汗從頭上淌了下來。
「方知墨,你臉色很差,休息一下吧。」
覃垣跑到他旁邊,小聲提醒道。
體育老師也不知什麼時候跑了過來,拉了他一把,低聲警告道:「方小墨,你別逞強啊,你這個體質,容易出事兒的我跟你說。」
幾個男生從他們身邊跑過,笑嘻嘻地看他一眼,加速跑遠了。
方知墨深吸一口氣,果斷地搖了搖頭,加快腳步:「我能跑,少把我看扁了。」
體育老師無奈,低聲和覃垣說了兩句,覃垣點點頭,加快速度跟在方知墨後面,不遠不近地跑著。
議論似乎並沒有因為方知墨的逞強而停止,反而因為體育老師和班長的特別關照而愈發明顯了。
身體深處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方知墨的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跑。
他必須堅持下去,不能讓這些混蛋看扁了。
這可惡的身體,再堅持一會兒,至少給我堅持到終點!
方知墨跑著跑著就跑出了幻境,周圍的聲音紛紛聽不見了,連程渡和覃垣在他身旁加油鼓勁的聲音都被他全部排斥在外。
他只能感覺到眼前有一條路,他要順著那條路逃出生天去。
他怕死,是因為他離死太近,一個小傷口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不怕死,是因為他離死很遠,死神的腳步太短,拉不走他的靈魂。
不光死神無法拉走他,這世間的萬物都無法駕馭他,他會是他自己的主宰,也將會是更多生命的主宰。
他不會停步。
五圈下來,方知墨栽倒在終點線旁,意識不清。
體育老師見勢不對,當場宣佈自由活動,抱著方知墨迅速離開了操場。
同學們在這件事情上明顯地感覺到了差別待遇,是更加議論紛紛。
直到後來班委集體發話,這件事情誰再提起,誰就成為「重點關照物件」,這節體育課所帶來的小小風波這才算暫時告一段落。
但接下來的幾天,方知墨都沒有來上課,學習小組去找了他好幾次,他都不在家裡。
「究竟去哪了?」覃垣撇了撇嘴,放下敲得生疼的手。
「算了,明天再來吧。」譚小波搖搖頭,轉身下樓。
程渡推了推眼鏡,將滑落到手臂的單肩書包挎回肩膀,望一眼被漆成朱紅色的鐵皮門,跟在兩人身後,走了。
第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