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勸道:“老太太息怒,何必與她一般見識,打發出去也就是了。我聽說二太太早就把她們一家子的賣身契都銷了,如今也是正經的良民了。”林母厭惡道:“如此便宜她?舊年她編排玉兒的那些話我可一句沒忘。你去門上吩咐了,以後再不許她上門。”張嬤嬤猶豫道:“若是二太太叫她進來?”林母冷笑道:“我的吩咐,她還敢陽奉陰違?”
張嬤嬤應了,林母意興闌珊道:“罷了,既然她不想我插手,日後二房的事都隨她罷。我這個媳婦,真是心較比干多一竅,聰明多思,偏又要強,倒把自己給熬壞了。”張嬤嬤嘆道:“二太太這樣的模樣、性格兒也實在難得,只是凡事多思多想,實在無益。”林母道:“這話很是。該糊塗時須糊塗,計較得清楚了終究也沒什麼趣。偏她遇上的又是陵兒,陵兒也是要強的性子,偏要在今日爆出喜訊來,說來真是好笑,這樣也要爭個高低。不痴不聾,不做家翁,我算是明瞭了。橫豎由她們鬧去吧。”張嬤嬤吞吞吐吐道:“我大太太身邊的人提了一兩句,好像是為了舊年玉哥兒重病的事疑心二太太,倒不是為了上次爭誥命。”林母勃然大怒道:“果真?這樣的大事,你怎麼不告訴我?”
張嬤嬤回道:“大太太那邊並無實證,只是疑心罷了。奴婢又仔細查了一遍,也沒查出其他來。”林母擰眉道:“不論真假,玉兒身邊的人你可都仔細了,別起了心思咱們還不知道。”對於張嬤嬤的手腕,她倒是放心的,只是不論真假,她想起玉兒吃的那些苦,再看賈敏便有些膈應起來。張嬤嬤笑道:“老太太大可不必憂心,玉哥兒身邊的人都是極可靠的,祖宗三代都在咱們手裡握著,倒不怕他們起了歪心思。”林母還是不大放心,道:“明兒你把跟著玉兒出門的人都叫來,我一個個都仔細看看。”張嬤嬤應了,話鋒一轉,問道:“劉醫生不是說大太太得靜養幾日,若還要管家、操辦姐兒洗三是否太操勞了些?”
林母略一思索道:“哎喲,姐兒洗三倒馬虎不得。罷了,橫豎勞動我這老骨頭看待幾日罷。待陵兒養好了身子,照舊管家。我看她身子甚是強壯,管家又自有規矩法度,想來也不妨。原來我想著讓三太太管幾日,她為人倒是老實厚道,只是才來咱們家不久,我怕她彈壓不住那些個管家娘子,又不熟悉咱們這樣人家的行事規矩,反倒壞事了。”張嬤嬤道:“老太太倒是賞識三太太。”林母笑道:“好歹是侄兒媳婦呢。我看著她養那個庶子,倒還寬厚大方,比著嫡親兒子雖差些,但也是人之常情,倒顯出她的真心來了。”林深一家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七八個月的小妾,因怕在林家生產有血光不吉利,便在外頭置了個小宅子,待滿月了,才接進來。那小哥兒倒是被鄒氏養得白白胖胖、虎頭虎腦,林母見了也很是喜歡。
轉眼便到了姐兒洗三之日,因著姐兒稟性虛弱,林母生怕起了名字反倒壓不住,因此吩咐上下內外俱叫“大姐兒”。因是小兒洗三兼謝催生娘娘、送子娘娘,林母並不大張旗鼓地操辦,只請了幾家世交親友。這日早起,林母先是帶著合宅親丁到致遠堂祀祖,待走到祖先堂,見到那紅燭輝煌,那些花果、供品、菜蔬都擺的齊整富麗,心中甚樂,不由點點頭看了秦氏一眼。秦氏是閒不住的性子,只休養了兩日,因說洗三事務繁雜,便掙扎著出來幫林母理事。林母再三請大夫診脈,俱說無礙,這才由著她的性子多少分派點事情給她做。
林母站到中間,至誠上香,跪下去恭敬地拜了八拜,默默禱祝一番,才叫林海扶起。林母點點頭,對林海笑道:“祖宗保佑,咱們林家眼見著越來越興旺了。”林海點點頭,想起舊年祭祖只有他和林珩兩人,如今添了一女,秦氏又有喜,還添了林深一家,倒有些熱鬧氣象了。林母讓到一旁,讓兒子、媳婦、侄兒、侄媳、孫兒、侄孫女、侄孫兒依次拜完。獻了一回酒菜,又拜過一回,焚化金銀錁子,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