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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晉明白,嫡長子對庶弟有心結,又是個孝子,羅氏若想有冤抱冤有仇報仇,裴禮是絕對不會攔著的。若非如此,他豈會讓庶子跟在自己身邊那麼多年?無非是讓庶子與同僚們混個臉熟,順便教一教他處事方法,指不定還給了一些暗中的勢力。如今諸王爭鋒,恰恰是裴義崛起的好機會——都是伏低做小,卑躬屈膝,匍匐在皇帝的腳下總比被兄長拿捏好吧?想給皇帝做狗的人很多,裴義若沒裴家這層身份還未必摻合得進來呢?

這些道理裴禮都明白,他看兒子,無疑是想藉助兒子的智慧想個法子來,偏偏這傢伙裝傻充愣,只做不知,還故意將此事說得那麼清楚,惹得娘子橫眉豎目……罷了罷了,這孽障生來就是與他作對的,加上昔年舊事心結未解……

饒是裴禮不停地給兒子找理由,也覺得憋得慌——別人家的兒子不說聰明伶俐,孝順端方總是有的,他家的呢?長幼有序,此乃天定,偏愛嫡長子,略微委屈幾分嫡次子算什麼了?偏偏……唉,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心中哀嘆著家門不幸,出了裴熙這麼個狂悖無禮的孽障,裴禮面上亦帶出幾分,卻知兒子秉性,不敢如方才一般對他呼喝:「二郎,你有何辦法?」

裴熙挑了挑眉,輕描淡寫地說:「裴義再怎麼忠心,也只能做魏王的一條狗;羅道雖向魏王靠攏,可不可用還難說。若我們能添一把火,送魏王直入青雲,哪怕裴義掏了心出來效忠也是無用。」

裴禮和張夫人素知小兒子膽大包天,動輒身家性命傾覆的皇權傾軋,富貴已極的人家都往外頭躲,唯獨他不知中了什麼邪,一個勁往裡頭鑽。本以為他年少輕狂,吃些苦頭能夠懂事,誰料年歲越長,竟越是鋒芒畢露。聽他吐露如此言語,張夫人已白了一張臉,裴禮的手亦有些顫抖,心中權衡,面色卻鐵青一片:「你這逆子,淨說些胡話!」

裴熙早就習慣了父母無時無刻不裝模作樣的性子,在他看來,父親的忠誠賢良,母親的溫柔賢惠,早已成了他們的第二張麵皮,莫說骨肉至親近在身側,哪怕一人獨處都未必會揭下來。就如同他那個看似溫潤如玉,無人不贊,實則心胸狹隘,處處排擠他的兄長一般,過於注重世俗的名聲,假得令他幾欲作嘔。故他輕慢地笑了笑,不屑地說:「阿耶若是不願,熙不再說便是,左右還有些錢財,這便命人尋個山清水秀之地開闢別院一所,也好做個縱情於山水,不理會世俗禮法規矩的狂人,省得十載之後還要對一個姨娘生的庶子賠笑臉。」

裴禮並非不想得從龍之功,卻見識過幾次皇位之爭的慘烈,別的不說,他髮妻張氏的孃家在梁王案中便元氣大傷,岳父和幾位大舅哥小舅子死得死,流放得流放,處境極為淒涼。他若爭了,或許富貴,或許是個滿門抄斬的結局;他若不爭,憑洛陽裴氏的門第也能保住一身榮華,頂多在權勢一道上需要退讓一些罷了,與性命相比,自然是不足為重的。偏偏被裴熙這麼一說,彷彿退讓一步就註定權勢面子皆失,指不定還會被裴義踩在腳下,裴禮便有些受不了了。

男人嘛,金錢美色都能放到一邊,對權利的追逐才是永恆的。世家子弟對面子又看得很重,若沒了面子,他們拿什麼在這個圈子裡混,又憑什麼得到旁人的尊敬和友誼?只不過……裴禮示意張夫人退下,張夫人也知曉他們兩父子在討論家族生死存亡,便深吸了幾口氣,平復平復心情,方緩緩退下。

見著母親離開的背影,想著將書房當做臥房的秦琬,裴熙有一瞬的沉凝。裴禮也沒發現兒子的失態,他沉吟片刻,才有些猶豫地說:「咱們洛陽裴氏一貫只忠於皇帝……」

「只忠於皇帝?您在和我說笑?」裴熙嗤笑道,「若是隻忠於皇帝,先祖為何投靠夏太祖?若是隻忠於皇帝,曾祖為何要自戕?若只是忠於皇帝,祖父為何要娶羅氏女?若是隻忠於皇帝,裴家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