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蘇銳雖軍功卓著,得的賞賜無數,到底沒在京中,蘇家產業多是莫鸞打理。她擅經營,又有魏王府、莫家和日漸顯赫的蘇銳做後盾,生意興隆自不必說。蘇銳本對妻子十分信任,壓根沒關注過錢財的多少與去向,今日這麼一說,不過是存了試探的心思。一見莫鸞不肯放權的態度,進一步知她性情如何不說,也明白蘇家定有部分錢財來路或去向不明。
他下了查探一番的決心,面上卻無可無不可,很隨意地說:「也好。對了,三郎的婚事,你打算怎麼辦?」
聽見這麼一句話,莫鸞一口血梗在喉嚨裡,差點沒喘過氣來。
她借著知曉「前世」的便利,奪了潁川陸氏嫡支嫡女,天一樓保管者陸泠陸夫人的良緣,導致陸泠嫁入了臨川侯安家。
臨川侯愛陸泠至深,否則也不會仗著出身強娶了她,但他卻不如蘇銳堅定,更沒蘇銳的力量。同是侯爺,臨川侯出身豪門,領著不小的官職,本質卻是個偎紅倚翠,無甚本事的紈絝子弟,即便娶了陸泠,也沒放棄拈花惹草。他的祖母穆太夫人又是太宗明德皇后的親妹妹,文德穆皇后與鄭國公的親姑姑,威儀深重自不消說,對僅剩的孫子疼愛非常,不樂意見到孫子在媳婦面前裝孝子,便對陸泠十分不滿。加上陸泠又有沒生兒子這麼一樁現成的把柄擺在面前,穆太夫人尋到了藉口,名正言順地磋磨冷待孫媳婦不說,還拼命給孫子納妾。
陸泠內憂外困,心力交瘁,為獨生女兒勉力熬了些年歲,終究是油盡燈枯,早早過世。
搶來的姻緣,本就讓莫鸞不安,否則也不會處處阻擾蘇銳和陸泠相遇的機會。因為她知曉,陸泠才是蘇銳一見鍾情,摯愛一生的女人。聽得陸泠死了,莫鸞心中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些畏懼。畢竟她都重生了,哪知世間沒有厲鬼冤魂。陸泠若是知道她做的事情,焉能不報復?
還未等她想出自我寬慰的新理由來,安家的災難便接二連三——臨川侯對陸泠,亦是一輩子的痴,至死難忘的真愛。他流連花叢,那是因為陸泠身體嬌,禁不得他索求,偏偏他又貪歡,早就習慣了被女人追捧的感覺,加上「子嗣」這麼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擺著。對陸泠的灰心、喪氣甚至絕望,粗心的臨川侯也以為她只是想想,畢竟陸家的糟心事太多,陸泠很少開懷過。
他一直以為,花花草草都是暫時的,他與陸泠還有一輩子要過。等到陸泠枯萎凋零,臨川侯才恍然大悟,無奈再怎麼哭號,也沒辦法挽回佳人芳魂。痛失所愛的他自暴自棄,與酒為伴,時不時跑到陸泠生前的居所大聲嚎哭,沒過多久便一病不起,竟是去了。
穆太夫人為了一點小心思,百般磋磨孫媳婦,好容易拔了這個眼中釘,卻失去了唯一的孫子,既悔又恨,也沒能熬多久。
安家的人丁本就凋零,三位長輩不足兩年先後去了,偌大安家就剩了陸泠的獨女安笙一人。她年紀又小,卻繼承了臨川侯府的偌大傢俬,並著天下第一藏書閣天一樓,故被眾人爭搶,卻性命堪憂。莫鸞怕陸泠化作厲鬼找她算帳,將她的孩兒奪了去,便生生插了一腳,將安笙接來蘇家撫養,心中尋思,自己不動安笙的嫁妝,待她及笄了就為她找個好夫婿,也算與陸泠兩清了。
這世間之事,若真如想像那般就好了,莫鸞千算萬算,偏偏沒算到自己的兒子來討債——安笙酷肖其母,清冷孤傲如雪中寒梅,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皆是靈性萬千。即便寄人籬下,也不肯短了風骨,為生存而諂媚逢迎。她一點掩飾才華的意思都沒有,規矩倒是規矩得很,卻生生將莫鸞的女兒蘇苒比得灰頭土臉。
蘇家四兄弟中,蘇蔭與蘇苒雙生兄妹,心有靈犀,妹妹討厭的人,哥哥自然也討厭。蘇彧一心傾慕鄧凝,對安笙也只是欣賞罷了。蘇榮看重家人,覺得安笙頗能惹事,不識眼色,沒有分寸,也不喜歡她。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