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是瘋了,竟做出如此失儀之態。”
“對一母親而言究竟是與她連為一體的嬰孩重要還是她的禮儀、名聲更重要?”宛琬脫口怒道。
年佩蘭看見宛琬眼眸中有著她看不懂的深深傷痛,它莫名使她心中一陣悸痛。“放肆。”年佩蘭狠瞪了女官一眼,不耐道:“出去。”
年佩蘭轉過身,面對著宛琬道:“我雖稟性愚鈍,但自七歲起,家中宴請西席,亦熟讀《女戒》、《女論語》等。我知你一片誠意善心,我愧領了。可這世上有些事明知該為卻不可為。要真如你前所言,既是天意如此,人力又怎可抗為?就全當我與這孩子沒有緣分吧。”
宛綰還欲再言,年佩蘭已搖首道:“福分天註定。妹妹莫要再勸了。倒是姐姐有一話相贈,這乍暖還寒時節最易染病,妹妹需多多保重才好。”
回說皇帝出了太和殿,一路直往永和宮來。
入殿,下了御輦,胤禛隨著內侍穿過不知走過幾回的重重長廊,兩旁陽光篩落的風,在樹梢間颯颯。他停候在暖閣外,聽內侍入內稟報,“啟稟太后,萬歲爺來了。”三月的風如何還冷得濡浸著寒氣朝他襲來,胤禛下意識地拉緊了袖袍,閣內傳來的鐘擺聲滴答清晰。
從前是諸皇子間或明或暗鬥個你死我活,如今明裡竟演變成皇帝和皇太后不和,這真是個絕大的諷刺。他並不願意對母后有一丁點悖逆,他雖貴為天子,卻一直想與她恢復那種天下母子間與生俱來的孺慕之情。可她公然羞辱的是曾與他生死患難,傾心相慕的女子,是他身心每一分每一寸都會呼喊的女子,身為男人,他怎能不全力維護。不管他願不願意,母子間的一場衝突已無可避免。
胤禛沉穩步入閣內。
皇后已立於一旁折身請安。
胤禛上前於皇太后請安。
皇太后倚靠在炕首,面上淡淡,示意皇帝近旁坐下。
兩人各自寒暄幾句,胤禛便轉入正題。
“近日雖朝臣紛雲,但內宮之政,仍須由太皇后作主。兒懇乞太后定奪。”
清宮夢縈Ⅱ第六十七章(4)
皇太后沉吟道:“萬歲爺如今還有仁孝之心,我心甚慰。但既承宗社,便應以大局為重。皇上豈能以一女子而輕天下。”
胤禛恭聲道:“啟稟皇太后,她與朕早年便定下秦晉之好,只因世事坎坷,才天各一方,垂天乞憐,終得團聚,朕怎忍讓她再以殘毀之容孓然一生?而今,朕位尊九五,若不能實踐誓言,這樣棄信背義的皇帝,又以何顏面對天下?”
“我並不知原來皇上仍懷一片赤誠。”皇太后面上怒氣漸盛,譏嘲道:“然而,這天下並非僅僅是皇上一人的天下,它是愛新覺羅的天下!是列祖列宗,出生入死,披荊斬棘才換來的天下!她多年淪落在外,可曾有失德失儀之事,你卻不聞不問不究不查,讓她入宮便也罷了,竟還欲封為皇貴妃,欲因她而廢后,簡直是於古無例,更難以交待百官萬民,還請皇上權衡再三。”
人這一生總是會掩起真實,會偽裝自己,可裝一次不要緊,裝一時也沒關係,最可怕的就是一輩子都需帶著面具,跟誰都裝,什麼事都裝,無一人可讓他真心面對。那樣的日子太可怕,太可悲,他決不會要。胤禛抬首望住皇太后,眼神清明而堅定道:“朕荷上天眷佑,受聖祖仁皇帝託付之重,君臨天下。自登基以來,夙夜孜孜,勤求治理,意求天下太平安樂。然若無她相伴,天下之大卻無人能知朕心,念朕勞,諒朕苦,生又何歡?母后於心何忍?古來因廢后而遭後世非議,朕亦熟知,但勢難容忍,故有此舉。朕敬謹之請,還望皇太后成全。母后若不準兒所請,兒不如廢宮獨守。”
皇太后大怒道:“那麼皇上是決心一意孤行了?”
“忤逆皇太后,罪在不赦。”胤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