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能一起坐在這裡閒談。”
李祖娥沒有說話,拿起酒旁的那壺水倒入杯中,慢慢飲下,又聽見她問:“只飲水不覺得太淡嗎?”
李祖娥將杯子放回桌上,抬頭看著她,反問一句:“只喝酒不覺得太烈嗎?”
胡氏微微一笑,“酒有了烈性才有滋味,要是像水一樣淡而無味反倒無趣。”
李祖娥問道:“身在煙花巷,過著夜夜換新郎的日子,就是有趣有滋味的生活?”
胡氏卻毫無羞愧之色,也不惱怒,笑道:“身處於動盪時期,最難的就是活下去,所以活著比什麼都重要,能讓自己快活的活著更是件難事。起碼我現在過得很好,很快活。想起過去的日子,待在憋悶的宮廷,處處受禮節束縛,甚至連丈夫有了新寵,都要為了體現女人的大度寬容,不能有任何怨言,即便心裡面已有千萬傷痛,也一句都不能講。比起過去當國母,還不如像現在為妓輕鬆自在。”
胡氏又喝下一杯酒,然後說道:“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了死亡。夢裡的女人穿了華美的衣服,一身的珍珠翠玉,頭上插滿了金銀首飾,可是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丈夫子女的陪伴,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那裡,甚是可憐。過去在宮裡一直以為富貴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的,可是現在唯有烈酒才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接著苦笑一聲,“其實想來你我是一樣的人,我們同樣失去了丈夫、子女,到最後只剩自己孤苦一人。過去得到過兒子的愛,卻也嘗受過兒子的恨,更無法保護自己的孩子,也失去了丈夫的愛,所以我們都是失敗的女人,更是個失敗的母親。”
李祖娥抬眼看向胡氏,只見她的臉上已有點點淚水,悲痛之色毫無掩蓋,雙唇止不住地顫抖著。
“我們無法改變這個塵世,但塵世卻改變了我們。”李祖娥說道,“總之一切都過去了,我現在只想平靜地過好下半生,去自己該去的地方。”
“你要走了?”胡氏驚訝地問,“你打算去哪裡?”
李祖娥朝窗外望了過去,目光雖然注視著人群,但腦海裡卻浮現出過去的畫面……
“祖娥,對於你,我是欠了一世的情!”
“如果有來世,我會加倍補償你。到那時,我們兩個人執手白頭,一起生活在趙郡……”
熟悉的話語在耳邊迴響,感覺既清晰又模糊。過了好久,她才說:“回趙郡!”
胡氏不多言,只道:“那就祝你一路順風。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二人此次一別確實沒再相見,最終胡氏於開皇年間去世。
雖然正值春季,山上卻沒有看到多少有生命力的東西,顯得無比荒涼。大樹如同冬季一樣乾枯,地上看不見任何一朵鮮豔的花兒,在其周圍能看得見生命的,唯有任人踩踏的幾顆小小的雜草。
夕陽西下,那座山間只有一個女子孤獨悽清的身影,挎著單薄的行囊緩緩向前走著。
因為走得太久,渾身都感到疲乏,便停止了前行,坐在一個硬邦邦的大石上。
這個地方讓她想不到“春天”二字,也看不到其他人經過,彷彿這裡已經被人遺忘、遺棄了。
看到如此淒涼的景象,她忍不住在想:“這裡可曾也生機勃勃過?”
正想著,忽聽有人喚了自己一聲。這聲音聽著很遙遠,卻又似近在咫尺。
她很快起身朝身後望過去。雖然聽見有熟悉的聲音傳來,但在她回頭時,卻看不見一個人影,看到的只有自己來時的風景。
她望著夕陽美景,望著一座座起起伏伏的山,望著自己一步步走過的路,忽然想起那個陪伴自己半生的男子。記憶裡的他還是三十出頭的樣子,身著一襲皇袍,坐於高座之上,受百官禮拜。那高高在上的御座雖然帶有十足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