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去做,但那一絲的猶豫也是一種罪過。
時偉明差不多是和校長的女兒同時離開校園的,只不過他離開的理由是學校裁員。
教師這個職業是幹不成了,回到村子後不久,他又當上了村裡的計劃生育村長,這倒不是說時偉明走了什麼當頭紅運。
要說這個計劃生育村長還真的不是什麼好差事,這個東碼村五年就走馬燈似地換了六任計生村長。
前兩任是因為他們的老婆要生第二胎,頂不住壓力,自己主動不幹了的。她們的老婆說,這孩子是一輩子的事,幹部能當一輩子嗎?
第三任是個光棍和尚,倒是了無牽掛,每天弄點小酒喝喝,到莊子上去吆五呵六的,但是這些臭男人有點小權有兩小錢,立即就原型畢露。自己沒老婆,就去睡別人的老婆,而且還上了癮,發展到佔著人家的老婆不讓了,被人給告下臺了。後邊的兩任又都是為了截留超生罰款,中飽私囊,也被迫下野。
村裡的老支書覺得時偉明有文化有水平又是黨員人又實在,幹這差事最合適。但是時偉明的老婆卻不看好自己的丈夫,她那時雖然只有二十幾歲,和時偉明剛結婚時間不長,但她覺得他身上沒有做幹部的潛質:
人說人話鬼打電話的油嘴,欺上瞞下把玩政令的膽量,媚權諂勢疏神通鬼的心計,明裡放水暗處挖坑的譎詭。那做幹部就要酒杯一端放政策,褲子一提不認人;既做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見領導喊爹媽,拿群眾當泥巴。
既要有踩人肩膀的魄力又要有甘做人梯的隱忍,既要有保護州官放火的能力又要有不讓群眾點燈的虎威,既能放下身段做**又可板起臉來立牌坊。這些他時偉明有嗎?
做了村官後,才第一件事就把時偉明給難住了。為落實計劃生育節育措施,上面下達了每個村十個人頭的結紮指標,條件是生育了二孩子及以上的育齡婦女。晚上,時偉明坐在燈下,翻出自己的記錄本,查詢著一個個符合條件的人頭。結果發現符合條件的有十五個人,這可怎麼辦?
你說這要是提拔幹部吧,還可以搞個**測驗競爭上崗什麼的,可讓人家平白無辜地去捱上一刀,而且說不定還會落下什麼後遺症來,這事擱誰都不願意去的。
保不齊明天這名單一公佈出去,自己家的大門都會被那些潑婦給堵上的,說不定她們還會手裡抱著一個身後跟著一溜的拖鼻帶涕的孩子賴在自己家裡不走,女人的哭天抹淚那是最煩人也是最可怕的。
“袁金花、肖士英。。。。。哎!有了。不都說幹部帶頭,萬事不愁嗎?”時偉明睡了一夜囫圇覺。
第二天,村委會上,支書魏志敢讓時偉明拿出結紮名單,也就是初步方案,在會上討論,讓一把手定奪。見時偉明慢騰騰地不大肯說,魏支書便寬慰道:
“組織上既然把這件事交給你幹,那說明是信任你的,幹工作,特別是我們的基層工作,整天直接和群眾打交道,遇事優柔寡斷,沒有點魄力是不行的。只要你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能服眾,那我們村委會肯定會支援你的。”
看著魏支書那真誠的態度,入情入理的話語,時偉明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多好的領導啊,怎麼平時我就沒發現呢?”。於是他清了清嗓音,字正腔圓地報出了那十個應結紮名單:“袁金花、肖士英、張紅巧。。。。。”
袁金花是魏支書的弟媳婦,肖士英是魏支書的侄媳婦,張紅巧是村會計的表妹。
魏支書的臉色很難看,李會計有點慍怒,但更多的是坐山觀虎鬥的等待。其他人的表情就更復雜了,他們有的表示出憤慨,當然主要是坐在魏支書對面的那幾個人,離領導那麼近,他們也只能是這種表情了。還有的掠過的是一絲城門失火的恐慌,他們盯著這個有點斯文的時偉明,盤算著不知道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