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我這裡──那好,你拿去看吧,小精怪!”
郭洪斌去書案的抽屜裡尋找陳燦英寫的那份檢討,李超蘭退到房門邊,但並沒有離去。
“你看這檢討寫得深刻不深刻。。。 ”郭洪斌抓起李超蘭的一隻手,把那份檢討書塞給她。
“真不是個好東西!”李超蘭在心裡罵郭洪斌,因為她的手被抓痛了。
李超蘭在去廁所的路燈下看完了陳燦英的那份檢討,在檢討裡,陳燦英把那天她們兩人發生的衝突都寫上了,並承擔了全部責任,保證今後一定改正錯誤。檢討書的後面還有這樣的話:“我沒有站穩立場,與右派分子仇道民打得火熱,把重要機密告訴了他,背叛了組織,辜負了您的培養教育,現在內心十分痛苦,後悔之餘,懇求您能原諒,讓我重新做人。”
學生寫檢討是常有的事,而且一寫就得寫深刻,不然過不了關。但陳燦英說她與仇道民打得火熱,洩露了組織機密,這是指什麼事呢?檢討書上有兩個地方被墨水塗劃掉了,李超蘭在燈下反覆照著看,怎麼也看不出原來的字跡來,她猜想這機密可能是與她有關才被劃掉的。仇老師曾經說過,郭洪斌對她與彭石賢談戀愛的事情特別注意,讓她當心,還隨口罵了一句,“姓郭的是個很卑鄙的人!”現在看來,這個訊息有可能是陳燦英向仇老師提供的,但這就叫做打得火熱,洩露了組織機密麼?如果不是指這件事,那又會是件什麼了不得的事呢?陳燦英這人向來就愛找大樹靠,這會兒準是忍受不住郭洪斌的冷落了。因此,李超蘭更看不起陳燦英,便把那檢討書揉成一團,準備拿它當手紙,再一想,還是把它留下了。第二天,把它抹抹平整,夾在政治作業裡,退還給了郭洪斌。她已無意去尋找戰勝邪惡的機會,能讓這件事平靜地過去就行了。
對陳燦英的情緒變化,李超蘭的推測判斷基本上是正確的,但她沒有把另一個重要的背景情況聯絡起來。那就是前天學校召開了全校學生大會,校長作了整整一個下午的報告,在說到加強學校政治思想教育時,搬出了一組統計材料,即縣中學每屆有多少畢業生,後來出了多少右派,佔多大的百分比,校長說,這有如工廠產品的報廢率,他分析來分析去,反覆強調這些數字是多麼的驚人,進而得出結論,如此忽視政治思想教育是教師的犯罪行為,他號召學生一定要走又紅又專的道路,與此相應的是要求學生展開一場對白專道路的批判,接著他列舉了許多典型的事例。其中有這樣的話:“有些人在大風大浪中立場不穩,是非不明,有那麼一個團幹部,學校對她一向十分信任,她卻認敵為友,不但不完成領導交予的任務,還從中搗鬼,大耍兩面派作風。”又說:“我們學校不是也有人鬧什麼詩社學社?當時許多大學生就是這樣鬧成大右派的,這正是走白專道路產生的嚴重後果!”
當時,李超蘭對這段話聽得並不認真,她見彭石賢正與猴頭班上的同學在互拋紙團,玩小動作,只擔心如果他們讓老師發覺就非受批評不可。最後,校長部署了開展政治學習和整團的工作,這在她聽來,似乎也不是特別要緊的事。
但是,對於陳燦英,校長這報告就具有強大的震撼力,讓她有些坐立不安,報告所指的那個團幹部就是影射她,原先,她之所以與李超蘭衝突,還敢於對郭洪斌的指斥表示不服,是因為她認為自己並沒有什麼大的錯處,逼急了她時,她可以去找校長評理,作為團工作的積極分子,她平時與校長也經常有所接近,可現在從這報告聽來,郭洪斌已是惡人先告狀,而更要命的是形勢於她大為不利,有理也變得沒理了,何況以前郭洪斌還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