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的隆冬,滿湖蓮花緩緩盛放,所有人驚立而起,裴周第一次露出那樣震撼而動容的神色,怔怔望著從湖水中像仙子一樣緩緩飄起的蔚繡瑩。
那些都是那樣耀眼的人,無論好與壞,都活得那樣光輝燦爛,恢弘壯闊。
誰沒有羨慕過呢?
她也不是沒有羨慕過。
她也不是不曾難過。
白珠珠抽噎了一下,半響,吸了吸鼻子,卻說:“可我們也有我們的生活。”
梓素抬起頭,愣愣看著她。
“不管別人怎麼想,我也是自己過了我的一生。”白珠珠甕聲甕氣:“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幫助自己想幫助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爹孃教給我做人的道理,教我承擔責任,我也都做到了,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哪怕對旁人而言無關緊要,我也滿足了。”
“我不後悔。”她抹一把臉:“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一點都不後悔。”
梓素看著她,好半響,突然破涕為笑:“你說得對。”
“你說得對。”梓素笑著說:“我這一生,雖有種種坎坷,但我也不後悔。”
她們相識笑了一下,心裡忽然升起說不出的暖意。
“這樣晚了,你們在門口傻站著做什麼。”
忽然傳出清弱的女聲,虛弱,卻帶著笑,兩人看過去,就見尹姐姐站在門邊,披著一件略厚的外衫,扶著門沿,帶笑望著她們。
梓素驚喜道:“尹姐姐!你身子好起來了!”
“睡了一會兒,忽然就覺得好多了,聽見你們說話聲,出來看一看。”
尹姐姐笑,朝她們招手:“外面冷,快進來吧。”
——
昏暗的天空,沒有明月,沒有繁星,只有一望無際如深布的黑,低沉沉的,像馬上就墜下來。
元景爍仰頭灌一口酒,望著天空,忽然抽出旁邊的刀鞘,猛地往上一扔,金光明烈劃開天空,像流星閃過,一瞬間明亮光輝。
“你還是這樣。”
雲長清無奈搖頭:“一日日的,不知要糟蹋多少刀鞘。”
元景爍笑,把酒壺扔給他:“少裝賴,喝酒。”
“誰與你裝賴,和你比酒量,幾個我能趕得上你。”雲長清接過酒壺,笑:“我可不想真醉在這裡,冰涼涼的地上躺一宿,若是再吐在身上,我可哪裡說理去。”
兩個人大笑。
酒熱過半,閒話敘完,終於該說起正事。
雲長清摸著酒壺,神情正色起來:“你當真要去殺晏凌。”
元景爍“嗯”一聲。
雲長清忍不住:“沒有迴旋?便真到了這一步記,不可扭轉?”
元景爍摩挲著刀柄。
“三山隕落,九門將傾。”他很久才開口,聲音沙啞:“這天下已經亂了,再回不去了。”
雲長清沉默著,好半響才慢慢露出苦笑:
“我知道。”雲長清苦笑一聲:“我何嘗不知呢,忘川傾覆,魔樓盛起,九州割據,各地都在自立稱王……”
“我們好不容易打下三州,勉強再建起體統與秩序。”雲長清啞聲說:“我的學宮已毀,不足以撐住這偌大的基業,晏凌毀了玄天宗,全天下於是也都有了理由罵你,都躍躍欲試要殺你,若你不殺了晏凌,不重新鎮住滄瀾人心,我亦不敢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倒下的獅王注將被豺狼爭相殘食,碾作碎骨殘渣,這是從古至今的道理。
到那個時候,他與榮翰也不可能再撐住燕州與幽州,三州將在一息間崩潰散裂,九州徹底淪為一灘散沙,被忘川血河徹底攪成殘骸與飛灰……
所以晏凌非死不可。
他非死不可。
“…我只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