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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你相信,你要的東西,在世界上從來都不曾存在過。有些願望永遠無法實現,有些處境永遠無法擺脫,有些人永遠無法得到。這樣說並不悲觀,它只是世界本來的樣子。

嘉羽沉默許久,不知該說什麼好,這些道理它都明白,可要接受起來仍不容易。你是想告訴我,即使是一段看來沒有瑕疵的愛情,也會莫名其妙地無疾而終?

不止是愛情——這只是生活中太小的一部分,僅僅由於你的孤獨、苦悶,它才上升為你的世界軸心和精神寄託——包括所有形式的後天的人際關係,你無從把握。細細探索事情的真相,你會發現,你為之難過的,不過是幻象,並不是事情本身。你要做的,就是隨時保持後退的姿勢。

後退?這聽起來可不像是心理醫生應該對一個喪失希望的病人提出的建議哦。嘉羽摸著下巴,找準機會說句玩笑話,緩和一下說教的氣氛。

沒錯,可問題是,你錯誤地把希望寄託在了別人的身上。

也許吧,儘管對有些部分我持保留態度,可還是得感謝你啟發了我這麼多。不是客套,畢竟,能找到一個願意對話的人,我就很開心了。但是,他話鋒一轉,我的失眠症怎麼辦?

如果情況如你所說的嚴重,我想藥物治療的介入恐怕是必須的。

這個提議遭到了嘉羽的強烈反對,即使對方是醫生。在他看來,接受藥物就等於宣告對自己的放棄,承認自身精神世界的失控,而人所獲得的支撐,應當來源於他的信念,這不是外部世界所能給予的。如果可以,那麼藥物與酒精或尼古丁從本質上就沒有了區別。要相信,故事沒有結束,疼痛會一天天減弱下去,這便是信念。

你也是個很矛盾的人,Melissa無奈地笑笑,好吧,如你所願,我們試試這個。

《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69節

請閉上眼睛,均勻呼吸。

你什麼都看不到,雖然你記得今天的日期和我的辦公室,但它們與你無關,你已經忘記它們。你感覺到雙腳被球鞋包裹,溫暖和安全,沒有壓迫,腳趾依然靈活自如。你的腳掌放鬆,因為腳踝懸在半空,無從發力,你很享受這種鬆弛。小腿側面和背面的肌肉也跟著下垂,血液從那裡流過,爬上膝蓋,進入大腿。它們受到沙發的支撐,稀鬆柔軟,這種柔軟一直延伸到臀部、背部,你毫不費力地靠著,感到輕鬆自在。肩膀也不必緊張,讓雙臂自然垂下,搭在沙發上。手背緊貼著細微的絨毛,它們使面板有些發癢,但是你沒有力氣去移動雙手,它們鬆弛得連一塊餅乾也握不住。你的頭髮散落在頭頂、耳邊、臉頰上,它們是自然捲,看上去無精打采。你的一切都是無精打采的。

有風吹來,不是從辦公室的視窗,而是從遙遠的海邊,有鹹鹹的味道。你隱約看到道道海浪翻著白色的浪花湧向岸邊,那裡有金色的沙灘,和延伸到海里幾百碼的碼頭。水聲微弱,你知道那是因為離得太遠,不過你不想走過去,只是順著這條小徑走一走也很愜意。

小路是由碎石鋪就的,光腳踩在上面隱隱地疼,但也十分舒服。路邊是成片的紫色野花,有明黃的花蕊,蜜蜂成群結對,在花叢間飛舞。花欲止而風不停,陣陣清香隨風飄散。天很藍,朵朵白雲變換著形狀靜靜流淌過去,在很遠的地方,已經分不清花海與天的界限。

你在暮春的陽光裡一面向前走,一面享受腳心酥麻的感覺。半人高的木質柵欄裡,是如茵的草地和一幢別緻的小屋,日光反射在窗戶上,刺得眼睛睜不開。你快步躲開這束光,不知不覺來到了入口。方磚路從腳下延伸到房前,鵝黃色的外牆,淺灰的屋頂,以及木質的窗戶體現出別樣的海濱小鎮風情。沒有人割草,沒有人坐在門前的迴廊裡看書,也沒有孩子盪鞦韆,這家人可能已經去了沙灘。你推開柵欄門,它很輕卻製造出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