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沙僧倒身下拜,拜罷抬頭正欲告訴前事,忽見孫行者站在旁邊,等不得說話,就掣降妖杖望行者劈臉便打。這行者更不回手,徹身躲過。沙僧口裡亂罵道:“我把你個犯十惡造反的潑猴你又來影瞞菩薩哩”菩薩喝道:“悟淨不要動手,有甚事先與我說。”
沙僧收了寶杖,再拜臺下,氣沖沖的對菩薩道:“這猴一路行兇,不可數計。前日在山坡下打殺兩個剪路的強人,師父怪他。不期晚間就宿在賊窩家裡,又把一夥賊人盡情打死,又血淋淋提一個人頭來與師父看。師父唬得跌下馬來,罵了他幾句,趕他回來。分別之後,師父飢渴太甚,教八戒去尋水,久等不來,又教我去尋他。不期孫行者見我二人不在,復回來把師父打一鐵棍,將兩個青氈包袱搶去。我等回來,將師父救醒,特來他水簾洞尋他討包袱,不想他變了臉,不肯認我,將師父關文唸了又念。我問他念了做甚,他說不保唐僧,他要自上西天取經,送上東土,算他的功果,立他為祖,萬傳揚。我又說:沒唐僧,那肯傳經與你?他說他選了一個有道的真僧。及請出,果是一匹白馬,一個唐僧,後跟著八戒、沙僧。我道我便是沙和尚,那裡又有個沙和尚?是我趕上前,打了他一寶杖,原來是個猴精。他就帥眾拿我,是我特來告請菩薩。不他會使筋斗雲,預先到此處,又不他將甚巧語花言,影瞞菩薩也。”菩薩道:“悟淨,不要賴人,悟空到此今已四日,我更不曾放他回去,他那裡有另請唐僧、自去取經之意?”沙僧道:“見如今水簾洞有一個孫行者,怎敢欺誑?”菩薩道:“既如此,你休發急,教悟空與你同去花果山看看。是真難滅,是假易除,到那裡自見分曉。”這大聖聞言,即與沙僧辭了菩薩。這一去,到那花果山前分皂白,水簾洞口辨真邪。
這行者與沙僧拜辭了菩薩,縱起兩道祥光,離了南海。原來行者筋斗雲快,沙和尚仙雲覺遲,行者就要先行。沙僧扯住道:“大哥不必這等藏頭露尾,先去安根,待小弟與你一同走。”大聖本是良心,沙僧卻有疑意,真個二人同駕雲而去。不多時,果見花果山,按下雲頭,二人洞外細看,果見一個行者,高坐石臺之上,與群猴飲酒作樂。模樣與大聖無異:也是黃髮金箍,金睛火眼;身穿也是錦布直裰,腰繫虎皮裙;手中也拿一條兒金箍鐵棒,足下也踏一雙麂皮靴;也是這等毛臉雷公嘴,朔腮別土星,查耳額顱闊,獠牙向外生。這大聖怒發,一撒手,撇了沙和尚,掣鐵棒上前罵道:“你是何等妖邪,敢變我的相貌,敢佔我的兒孫,擅居吾仙洞,擅作這威福”那行者見了,公然不答,也使鐵棒來迎。二行者在一處,果是不分真假,好打呀——
兩條棒,二猴精,這場相敵實非輕。都要護持唐御弟,各施功績立英名。真猴實受沙門教,假怪虛稱佛子情。蓋為神通多變化,無真無假兩相平。一個是混元一氣齊天聖,一個是久煉千靈縮地精。這個是如意金箍棒,那個是隨心鐵桿兵。隔架遮攔無勝敗,撐持抵敵沒輸贏。先前交手在洞外,少頃爭持起半空。
他兩個各踏雲光,跳鬥上九霄雲內。沙僧在旁,不敢下手,見他們戰此一場,誠然難認真假,欲待拔刀相助,又恐傷了真的。忍耐良久,且縱身跳下山崖,使降妖寶杖,打近水簾洞外,驚散群妖,掀翻石凳,把飲酒食肉的器皿,盡情打碎,尋他的青氈包袱,四下裡全然不見。原來他水簾洞本是一股瀑布飛泉,遮掛洞門,遠看似一條白布簾兒,近看乃是一股水脈,故曰水簾洞。沙僧不進步來歷,故此難尋。即便縱雲,趕到九霄雲裡,輪著寶杖,又不好下手。大聖道:“沙僧,你既助不得力,且回覆師父,說我等這般這般,等老孫與此妖打上南海落伽山菩薩前辨個真假。”道罷,那行者也如此說。沙僧見兩個相貌、聲音,更無一毫差別,皂白難分,只得依言,撥轉雲頭,回覆唐僧不題。
你看那兩個行者,且行且鬥,直嚷到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