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也只是小吏一名,鹹魚永不翻身。步入隋唐後,科舉制代替了九品中正制,要當官得進行文化考試,在讀書人裡選,而吏是沒有參加科舉考試的資格的,他們依然很難擠進最高權力中心。
作為吏員階層,不僅躍升高層踏入官員階層無望,經濟收入也很低下,長期以來,只有少部分吏員能領到微薄的薪水,大多數低層小吏是沒有薪水領的,吏職是作為一種差役來行使,具有很大的強制性。如在北宋帝國的前期,整個帝國在鄉村基層組織不設官員,而是差派鄉村主戶承擔不同的職役,“催督稅賦、逐捕盜賊”,是為差役法。沒有薪水拿的鄉村基層“公務員”們不但沒有報酬,同時還得承擔許多責任,常常因此荒誤農事,搞不好還得拖累家庭破產、妻離子散(失去生辰綱的楊志就是這種典型的倒黴蛋)。
後來王安石進行變法,針對帝國大量的差役傷農擾民的現狀,實施了募役法(又稱免役法)。募役法廢除按戶當差,而由民戶按戶分攤出錢,由政府再出錢請僱人為吏應役。
在王安石看來,募役法是各項改革中更完善和成功的一項,既增加了國家財政收入,又避免了農民服役誤傷農事,同時使吏員增加了經濟收入,保持了這一隊伍的穩定性和專業性。所以後來司馬牛(光)復辟,全盤推翻新法,王介甫聽到其他法令被廢都還鎮靜,只是一提到募役法也被廢,大吃一驚,說連這個也廢了,我可是和先帝一起商議良久,保證方無一失,怎麼連這個也要廢。
之後帝國政策反覆,在差役法還是募役法之間擺動,基本上是差募並行,整個帝國的吏人大約在四五十萬人左右,而在四五十萬人的大軍中,最終能靠吏員出職升為官員的,僅有千餘人,不到百分之一。
一方面是掌握了大量的公共行政資源和權力,一方面則是政治和經濟待遇都很差,還要同時承擔極大的風險,這必然導致另一種結果,就是吏員們可以利用政府賦予的權力魚肉鄉民,大肆斂財。而長期以來,官員是流動(流官)的,而胥吏們是固定的,到任官員沒有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去了解任所的社會資源和網路,而為了維持地方秩序,往往也不得不睜隻眼閉隻眼,由屬下的吏員們胡作非為。
無論你是多大的官員,都免不了常常受到吏員們的制約,如《三國演義》中的平原縣令劉備就被小小的督郵(全稱督郵書掾,傳達教令,督察屬吏,案驗刑獄,檢核非法)公然索賄,最後丟了縣令的官帽。被督郵搞丟差事的也不僅僅是劉皇叔,後來的陶淵明也是因為面對督郵的公然索賄,才感嘆“為五斗米折腰”是件很丟臉的事,惹不起還躲不起,乾脆辭官,使我們又多了一個偉大的田園詩人。
如果說劉、陶二人官職低下被欺在情理之中,那麼,有一些權傾一世的文臣武將也往往受吏員們的氣,這又該如何解說呢?清朝生前封貝子、死後封郡王,不可一世的乾隆朝一代寵臣、江湖傳聞中乾隆皇帝的私生子福安康從外面打仗回來到戶部報賬,竟也遇到戶部書吏們的公然索賄,書吏們公然對福大將軍說,如果公事公辦大將軍你的報賬單恐怕幾年也填不好,不如我們幫你填了,給點好處費就行。
對於封建時代的官員和平民們來說,他們就像取西經的唐僧隊伍,不管經歷了多少磨難,不管隊伍中是否有孫悟空這樣的能人,到了西天見了佛祖,但如果不向阿儺、伽葉這樣的“小吏”行賄,取經一樣無門,因為,胥吏們斂財的能力是無窮的。
理解了中國小吏們的社會地位和時代背景,你就不難理解為什麼黑宋江只是鄆城縣的一名普通小押司,但卻能揮金如土,在江湖上博得“及時雨”的名頭。宋江家只是一戶富農,絕對沒這麼多閒錢閒米任他揮霍,他的錢只有一個來處——灰色收入。
小小押司,看似位低薪薄,但遇到宋江這樣的能人,同樣是一個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