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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青州鼎

“反正不可能真有個鼎,也不可能有……人……”

……

新時代以來,國家推行火葬,但推及到地方上,尤其是偏遠山區,施行得便不那麼到位。

但周虞記得很清楚,他們家覺悟高,曾祖父臨終前帶頭響應,那年他作為一脈單傳的重孫,披麻戴孝,捧著曾祖父的骨灰盒上的山。

本地葬俗,若是火葬,便將骨灰盒按風水先生測定的方位,置於棺中,然後放衣帽鞋襪,擺如人臥在棺中,再蓋上被褥,備好酒飯錢幣等一應事物,然後蓋棺封土。

家屬哭禮,繼而禮成。

……

“你是誰?”

周虞拄著鐵鍬,輕聲問道,語氣極輕,彷彿怕驚嚇到棺中人。

吳清清在周虞撬棺蓋時,便後退幾步,不敢靠近看。

此刻聽他發問,驀地一怔,旋即哭腔道:“周虞你個狗子,你別嚇人……”

“別吵,別怕。”

周虞不回頭,向後對吳清清擺擺手,繼續看著墳中棺裡。

棺內一角,擺著一個已坍塌的骨灰盒。

除此之外,還有一床新鮮乾淨的錦繡被褥,彷彿昨天剛清洗曬乾,那錦被下面,躺著一個人!

此人看起來尋常身量,軀幹為錦被所覆,只露出一張冰冷枯寂的臉,是個中年模樣的男子,相貌方正,蓄鬚、束髮,戴一頂青銅發冠。

“沒有生氣,是個死人?像是剛死不久……怪不得他老人家的墳頭雖做舊得真切,卻半點存雪沒有,怕不是這場雪後才動過,也就這一兩日功夫。”

周虞感嘆說道。

“借前人之墓穴藏身,古已有之,但借到我曾祖父的墳墓,這豈不是佔我便宜?”

這不能忍。

於是周虞虛手一攝,抓出照膽劍,銅光迸發,猛地斬向棺中。

吳清清已靠近過來,看見棺中情形,嚇得尖叫一聲,躲到周虞背後,緊緊抱著滾滾,滾滾被她雙臂用力擠得嗚嗚直叫。

棺中覆屍的錦被陡然掀起,一片流嵐爆發,像萬千錦繡花房,一簇一簇,擁擠在這一床錦被上。

薄而柔軟的錦被席捲,裹向照膽劍。

周虞翻手猛壓,照膽劍筆直衝天,脫離錦被挾裹,在天空蕩了一蕩,似以雪中山頭磨劍,劍鋒更利,翻轉過來便是一劍,晴天霹靂般斬下。

錦被上花陣絢爛,散發異香,令人迷醉。

但周虞只是略運靈魂之火,便清醒過來。

“群星典儀,上古真軌!

殺!”

周虞清嘯出聲,頭頂湧起一層慶雲,雲中滾滾流動白光,呼啦啦啦,是點點星芒,於白日耀於天幕之下,同雪色人間比清亮霜寒。

流白千劍。

在長時間的揣摩、研究之後,周虞逐漸領會到,為何夏建白這套法寶“流白千劍”會轉入他手中,原來此寶與他修行的“魔儀入軌魂術”相得益彰,恰到好處。

有一千點星光,

就是一千口劍。

千劍席捲,從天而來。

這一千口劍光,像是星火,於冥冥忽忽之中變化,好似生來自由,卻被束縛於某種儀式,陷進不可自拔的軌道中,於劍鋒星芒交炸的鏗鏘嘶鳴間,依軌而行。

那軌跡由周虞決定,

由他操照膽劍引領,貫穿長天,瀰漫這一截蒙山餘脈,飛起千堆雪,斬斷萬截木,洋洋灑灑,浩浩湯湯,衝向那床覆屍錦被。

群芳之陣被撕裂,連每一分異香的氣味源頭都被劍光絞碎,花陣凋零之下,薄被錦色消退,顯出來一寸寸古老的銅綠斑駁,還有一縷縷森然的乾枯血痕。

照膽劍當先刺於其上,立即發出刺耳尖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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