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沒有不死人的。

一場血戰後，整個山谷歸於寂靜，只留下摻雜在硝煙中那嗆人的血腥味，和滿地令人有些作嘔的殘肢斷臂。

受傷還未死透的戰馬不時發出時有時無的悲鳴。

“噗”的一聲，一名渾身血汙碎肉的明軍手起刀落，手中便多了一個面目猙獰的人頭，他熟練的將還在滴血的人頭塞進布袋之中，隨後又彎腰在那具無頭屍體上摸索起來。

不一會，他咧嘴一笑，心滿意足的將一個皮袋子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笑罵道：“這幫狗韃子還真是富的流油，打仗還隨身帶著金沙。”

“告訴兒郎們，抓緊打掃戰場，戰死的兒郎要仔細核對名冊裝殮好，將他們的戰功也要記好，戰後隨著撫卹一同交給他們的家人！”楊洪站在山坡最高處，看著滿地屍體的慘烈戰場，緩緩說道。

“是。”身旁的一個軍官應聲，卻沒有離去，而是面帶悲慼之色的說道：“軍長，現在天熱，兒郎們的屍身…恐怕帶不回去。”

楊洪眼角一跳，扭頭用猩紅的雙眼死死盯著那名軍官，片刻後，他重重嘆息一聲，有些無奈的說道：“哎，帶回甘州吧，都…都火化了吧。”

軍官狠狠擦了擦眼角，默不作聲的走開了。

“軍長，”二師師長吳世勳胳膊上綁著吊帶一身血汙，手中提著已經卷刃的馬刀，走了過來。

“受傷了？”楊洪笑道。

吳世勳卻沒有答話，而是側頭看了看山谷後，低著頭肩膀開始不住的抖動。

“哭什麼哭！憋回去！”見吳世勳流淚，楊洪怒道。

“軍長，”吳世勳哽咽，“二師的兒郎，戰死了三千，三千啊，我…我…我對不起他們，嗚嗚嗚！”

“殺敵多少？”楊洪語氣冰冷，眼神如刀。

吳世勳穩了穩心神，努力控制住眼淚咬牙切齒的大聲道：“軍長，兒郎們沒一個孬種，此戰我二師斬首一萬三千，俘虜五千，兵器戰馬無算。”

楊洪聽罷，走到吳世勳面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此戰首功，你二師當仁不讓！你放心，二師戰死兒郎們的撫卹按雙倍發放！”

“世勳代戰死的兒郎們謝軍長！”吳世勳眼淚奪眶而出。

“不要謝我，這是他們應該得的。”楊洪道。

“此戰之後，龍威就可以在其他兄弟軍隊面前抬起頭來了”。楊洪看著如血的殘陽苦笑又道。

西風烈烈，軍旗如刀，殘陽似血，赳赳烈士，英魂不散！

“報！我軍大勝，斬首三萬！”一聲長報，報捷的傳令兵一騎絕塵，奔入御營。

轅門口負責把守的禁軍攔都沒攔，反而興奮的揮舞著手中的火槍大叫起來。

“大膽，何人敢在御駕面前…哎呦！”大帳外，侯寶剛想呵斥，就被急步走來的皇帝給踹倒在地！

“奴婢該死！”侯寶磕頭如搗蒜。

“滾一邊去。”朱祁鎮大步跨過躺在地上的侯寶，一把拖住將要跪地的傳令兵。

“陛下，我軍大捷，斬首三萬！韃靼大將阿失帖木兒單騎逃走！”龍威的傳令兵激動的流著眼淚，手臂有些顫抖的將報捷軍報恭敬的呈上。

朱祁鎮開啟軍報掃了一眼後大聲道：“好！好！好！哈哈哈！”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御營內，無數將士單膝跪地，歡呼雷動。

朱祁鎮看了看左右，激動的用顫抖的聲音大聲喊道：“我大明將士，萬歲！”

“萬歲，萬歲，萬歲！”

“侯寶，賞！”朱祁鎮又道。

侯寶從地上爬起來，懵逼片刻後笑道：“奴婢遵旨！”

“哈哈哈……”朱祁鎮拿著捷報，走回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