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位上停進來一輛小車。一男一女走下車,親密的牽著手向她來的那個方向走去。但是他們還沒走到她身前就停下了腳步,面露驚恐。女孩子甚至還驚叫出聲。
顧清夏愕然回頭。
街上清冷無人……
路燈是昏暗的。
可是雪亮的刀高舉起來,刀身反射著燈光,還是晃了她的眼。
如果給顧清夏以思考的時間,她或許會以理智作出別的選擇。然而在那時候,在那樣的情境之下,人們是沒有足夠的思考時間的。
勇敢或懦弱,上前或逃跑,並肩或遺棄。在那種情況下,一個人作出的選擇可能與這個人平時的為人完全相符,也可能會跌破別人的眼鏡。
但在這種情境之下,一個人作出的任何選擇,都是源於本能,發自本心,對映自我的。
顧清夏的本心,驅使她毫不猶豫的掏出包裡的高壓電擊器,衝了過去……
後來發生的事情,其實顧清夏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時間彷彿突然就變得凝滯。她看見南思文似乎衝著她大吼,他似乎是叫了一個人的名字,但她聽不清楚……
世界彷彿在旋轉,直到她躺在地上。她不知為何失了力氣。她躺在那裡,並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只感到力氣一絲一絲的流失。
她一直望著帝都昏暗得看不見星星的夜空,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這種瀕死的感覺,她曾經體驗過一次。
那時候她躺在冰冷的山裡,當眼前一片漆黑的時候,她以為她會死去。可是睜開眼,看到的是那少年的臉。
顧清夏現在彷彿又有了那時的感覺。很奇怪,為什麼?
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胸膛……她摸到了……刀的柄……她感到嘴裡發甜,有腥熱的液體從嘴角流出。那是臟器受傷,血液自食管倒灌。
這個時候,時間的流速對她而言失去了意義。她並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
她恍惚聽見南思文的聲音,飄渺,遙遠。然後,她看見了南思文的臉,出現在她視野的上方。
這個男人的臉沾了些血,但稜角分明。不知怎的,就和當年那少年的臉重疊在了一起。
他似乎在大叫什麼,他的神情,惶然而恐懼。顧清夏忍不住皺眉,因為她好像聽清了他在叫什麼。他在叫一個名字。
小霞!小霞!小霞!
真是……好討厭啊……這個名字土死了。
當黑暗漸漸籠罩她的視野,在最後的漆黑到來之前,她想,不知道再睜開眼,還能不能看到那個少年?
如果睜開眼再看到那少年,這次一定要告訴他,她的名字……叫顧清夏。
那少年可憐又可悲,他始終不懂。
她,從來都不是小霞。
他不懂。
……
……
……
這天晚上,帝都某家醫院的急診接收了一名孕婦。遺憾的是,躺上手術檯上的時候,孕婦的器官已經衰竭。
主刀醫生明白自己已經迴天無力。
在那個自稱是孩子爸爸的男人痛苦的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之後,醫生放棄了大人,實施了剖腹產手術,搶救出了七個月大的胎兒。
是個女孩。
他把孩子交給護士,而後累的在地板上坐下來。這已經是他今天的第四場手術,他感到非常疲倦。
他坐下的地方正好正對著死者的頭部。他看著她,這時候才注意到她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如花一樣,並孕育這新的生命,卻不幸凋零在他的手術檯上。
作為一個外科醫生,見多了生死,他依然為她感到遺憾。
人們總是本能的希望美麗的事物能夠長久,乃至永恆。但那,並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