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思文只感到夢碎之後的無力。他和她之間,因為身體而建立的親密而奇妙的聯絡,被顧清夏的明媚普照得灰飛煙滅。
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就站在他身前,她卻離他如此之遠。
他使勁的握緊拳,才逼迫著自己說“恭……喜你。”
“謝謝。”顧清夏含笑回答。“麻煩你,讓一下。”
南思文走到另一邊,讓出了車的位置。
然而就在顧清夏即將走到車門前時,他忽然衝動的叫住了她“小夏。”
顧清夏的腳步微頓,卻沒有停下。
“我娘,死了。”南思文艱難的說。“她過馬路,被車撞死了。”一如你詛咒的那樣。
顧清夏的腳步終於停住。
南思文望著她的背影。他喉頭有些哽,又有些幹。
他渴望她能回頭,看他一眼。他甚至不奢望她能溫言安慰。他只希望她能回過頭來看他一眼。
哪怕只一眼。讓他能看到她眼裡,對他有同情,有憐憫,或者有原諒。
可顧清夏沒有回頭。她只是輕輕的側頭,留給他一個尖尖下巴的側剪影。她沒有說任何的話。
沒有同情,也沒有報復。沒有憐憫,也沒有快意。沒有原諒,也沒有放逐。
她只是靜默了幾秒,而後上了自己的車,“砰”的關上了車門離去。
對這個女人來說,他和他的娘,只是路人。
她不願意為他們付出任何的喜怒哀樂。甚至連怨憎,都已經隨著時間和生命的消逝一同湮滅。。
南思文感到視線模糊。他仰頭看了很久的天,才離去。
張全在工地上接到了南思文的電話,傍晚南思文開車來接他。
張全看直了眼。他知道文子不做吊車司機肯定是有了更好的出路。可是他們都問過幾次,卻只得到了含糊的回答。
他真沒想到不到半年,文子就開上了這麼好的車!看起來真的是發財了。
“這車是你的啊?”張全上了車,就東摸摸西摸摸,高檔車就是不一樣,內飾這麼精緻。
“不是。”南思文把手伸出車外彈彈菸灰,“公司給配的車。我還沒買車呢。”
南思文帶張全去了他住的地方。張全更是看直了眼。他啥時候也沒見過這麼好的房子!
他完全沒有“進屋脫鞋“的意識,穿著鞋子就踩進了實木地板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留下了一串鞋印。他覺得文子真的是發財了。他得好好的跟文子說說,看他能不能帶他一起發財。
南思文叫了餐廳的外賣。在飯菜到來之前,他就已經開始喝酒。他其實連飯也沒怎麼吃,一直在喝酒。
張全看出來他心情低落,一時也沒好開口詢問關於如何發財的事。到後來,南思文就喝高了,醉得厲害。
張全認識南思文這麼多年了,頭一次看見南思文這樣嚎啕大哭。
他哭得傷心至極。
但他就是醉了,也沒說他為什麼傷心。他的嘴巴從來都是這麼嚴。
張全想著他的娘才去離了世,也不由得為他難過。
最後南思文躺倒在地上,還吐了自己一身。張全只好把他扶到屋裡,幫他脫下髒衣服讓他躺下。
從前天氣熱的時候,漢子們在一起,經常光膀子,打赤膊。他們都看見過對方的身體。
但張全頭一次看見南思文身上駭人的傷痕。
他非常確定,在南思文離開大院的時候,身上都還沒有這些傷疤。他的酒忽然醒了。開始思考到底什麼工作能在短短的時間掙到這麼多的錢,讓文子變得跟他們不再一樣。
他想了很久,越想越怕。
直到第二天離開,張全都沒有再提讓南思文帶他發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