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了跟頭。
他發揮失常,成績出來的時候,他想這是開什麼玩笑,人生第一個跟斗居然栽在了這樣重大的道路分叉上。沒多久,大學錄取通知書下達了,很一般的一所學校。他在自己的房間裡躺了三天,第三天的傍晚,他跑回高中學校的籃球場,一個人打了三小時籃球,看著球每一次準確無誤的掉入球筐,他心裡想倘若命運能像手中的球,在啟動之初便根據力度、速度、風速,設定各種變數,也許便能算清人生的運動軌跡。他那時沒有想到,影響人生軌跡的干擾變數何其之多,且難以估計。
很多年後,他偶然在一本哲學書上看到一段話,上面寫道“歷史從後往前看,一切都是命中註定。”那時他感慨,倘若沒有當年高考那場離奇的發揮失常,他也許不會遇到鄭惟汐,這是真正的命中註定。
大一入學沒多久,鄭惟汐便知道,自己班上有個厲害的傢伙,這個叫陳省心的同學以高出重點線50分的成績陰差陽錯調劑到自己班上,成為他們繫有史以來招過的最高分學生。後來事實證明,這人確實有兩下子,考試成績從來穩居班上第一,獎學金拿到手軟,年年校公告欄榜上有名。鄭惟汐拼死拼活拿到校二等獎學金的時候,人家已經毫無懸念的等著去領校一等獎學金的錢了。奇怪的是,上課的時候,鄭惟汐沒覺得他有多麼認真聽講,偶爾視線掃過,總看到他大大咧咧坐在一堆女生當中,前後左右找人聊天,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笑。
兩人最早接觸,是在大二下學期的時候,學院組織了辯論賽,系裡幾位師兄在招募隊員,人已經湊齊的時候,陳省心顛顛跑來也申請參加。鄭惟汐記得那會他還參加了一個創業大賽,跟著材料學院的一夥人搗騰清潔瓷磚,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精力充沛。因為加入的晚,陳省心做了替補隊員,鄭惟汐他們在活動室裡慷慨激昂模擬訓練的時候,他趴在一旁打瞌睡,小賣部快關門的時候,他會溜出去幫大家買泡麵餅乾礦泉水。這個替補隊員有一次被推上了場,稀奇古怪不按常理出牌,居然混了一個最佳辯手。
那次比賽鄭惟汐記得很清楚,辯題是關於素質教育的,他們是反方,正方認為應該大力推進素質教育,填鴨式的教育方式會扼殺人的創造性。作為反方,他們幾乎沒有發揮的餘地。賽場上,有一個一對一的問答環節,陳省心坐她旁邊,是四辯的位置。正方問他“請問對方辯友,我手裡這幅畫上畫的是什麼?”
問問題的同學手裡拿著一張白紙,紙上畫了一個小圓點。鄭惟汐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問,曾經有過報道說某研究機構拿中外的孩子做對比實驗,白紙上畫了點,讓孩子們回答是什麼,中國孩子幾乎全都老老實實的回答,圓點或者圓;但是外國小朋友的回答很精彩,小螞蟻、汙點、蒼蠅。
這是一個圈套,不論陳省心怎麼回答,正方都會藉機把這個案例丟擲來論證他的觀點。
她心裡著急,陳省心就坐在她旁邊,輕輕彈著左腿,偶爾蹭到她的小腿上,半天不動,她用手肘頂他,低聲問“你答不答呀?”
“呃”陳省心滿不在乎地站了起來“實在抱歉啊,對方辯友。我視力不太好,看不清楚。要不,你先幫我客觀的描述一下?”
觀眾席上爆出一陣鬨笑。
客觀這個詞用的好,把對方的圈套挑破了。鄭惟汐在桌子下朝他伸出了大拇指。
賽場外哈哈哈一陣鬨笑,正方問問題的人愣了一下,“什麼?”
主持人發話了“對不起,按照比賽規則,一對一的環節正方只能提出一個問題。”
這樣一個人,大三下學期的時候突然變得努力了,鄭惟汐聽到他們宿舍的兄弟說,“陳省心差不多每晚都是翻護欄回寢室,他都是學到熄燈後好久才回來。”
“你要考研?”鄭惟汐有一次在自習室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