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疏忽,子息自是最要緊的。”穆清回過神來時,她正壓低了聲音,密切道:“眼下固然年輕,可終究能年輕個幾年?姊姊也是苦過來的,聽一句勸,趕緊多生幾個孩子才是正經。”
她猶在操著這份心,穆清心頭一片苦笑,腦中急轉,吞吞吐吐道:“正是這個理。只是,只是此事上我亦無法。前幾日聽人說,城北有位神婆,專會弄作這些的,我便私心想著,要去拜會一次。偏我又怕得緊,在此地又無個能貼心說話的人,思來想去,也只有姊姊了……”
長史夫人皺眉說,“我怎的從未聽過。”旋即又有了幾分高興,“說不得要由我陪妹妹這一遭的。”
“那便先多謝姊姊了。”穆清忙扯起滿臉的笑意,低聲說:“只白日裡教人瞧見了不好,我因不日要走,已著急託人說定了今日晚間,待起了更,便去往一求。且聽聞那神婆扶乩奇準,不若將小郎一同帶來,觀觀面相,如何?”
長史夫人連聲應了,二人悄聲說定了今夜相見的時辰和地方,穆清又叮嚀再三,萬不可再告訴第二人的,聽她定定地答應了,方才安心。再說過一會子話,長史夫人便辭了先行回府。穆清心中替她感懷了一回,與阿柳道:“她終也是叫那些虛妄的名利荼毒了,可見名利二字甚是利害,堪比毒藥利刃。”
阿柳哪裡懂這些,聽得雲裡霧裡,出去點頭,也不知道該應甚麼。
入夜後,杜如晦果真未歸,穆清使了阿柳去坊前望過,留守府衙尚燈火通明,確是今晚不錯的了。不久戌時已至,守更點的人已報過一更。穆清喚來阿達,令他往城北她與長史夫人約定之處悄悄跟著。
至三更,門被開了一絲縫隙,阿達悄無聲息地從門縫處閃身進來。穆清了無睡意,正坐於院中的胡床之上,一時愣神,一時思索,隱約間又覺得聽到外頭有些異常動靜。瞧見阿達進來,趕緊起身上前。“如何?”
“她帶著那位小郎候了約莫一個多時辰,離開時帶了怨怒。我尾隨著她一路至長史府……”阿達頓了頓,轉過眼藉著月光看了看她的臉色,“待她回府,長史府已是一片狼藉,地上躺倒了好幾名府兵,物什散落一地……”
“不必說了。”穆清擺了擺手,閉眼重重呼了口氣,她不願知曉長史府情狀,亦不想聽聞長史夫人在驚聞噩耗時的惶恐哀痛,知道她未在這一場劫亂中枉送了性命便好。
打發了阿達去後,她又在院中獨坐了片刻,月已漸偏西,杜如晦仍未歸。她又再嘆息,驚覺今日竟不知嘆了多少回,遂苦笑著搖了搖頭,慢悠悠地回屋去睡下。
也不知在床榻之上平直躺了多久,直到外頭報過四更,才開始有些迷糊起來。忽聽見有人進屋,也不掌燈,摸著黑悉悉索索了一陣,又在床榻邊緣默坐了一刻,才帶著一聲疲憊的鼻息在她身邊躺下。
熟悉的氣息頓將整個床榻籠罩,穆清閉著眼一動不動地躺著,深深吸了吸鼻子,只覺這再熟悉不過的氣息中,彷彿略微帶了一絲血腥氣,淡且縈繞不絕的。也不知怎的,她心頭泛起一陣異樣的恐慌,忙翻身依偎進他懷中,緊緊地摟住他的臂膀。
第三日天甫透亮,唐國公整肅了二萬軍兵,浩蕩蕩地出了城門。依舊是兩隊騎兵,兩隊司旗官開道,唐國公身後隨著李世民杜如晦等人,再往後便是驍騎營的精兵,只這些精兵早兩日已被悄然撤換成另一批,真正驍勇善戰的皆被留在了弘化郡的駐軍營內。
穆清坐的馬車在整個隊伍的最後,阿達駕車,阿柳阿星伴著她在車內。前頭另有一駕馬車,卻是一駕囚車。那張長史當是受了刑,渾身的血汙,三魂七魄早丟了一半,命了去了四五成,頹唐無力地癱坐在囚車內,瑟縮成一團。
將要出城時,一名髮髻散亂的婦人,抱著一個孩子,哭哭啼啼地追上來,大聲喊著甚麼。穆清命阿星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