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輕輕一聲,阿拂,睡吧,我就可以滿足地睡過去再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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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睜開眼睛,看到慕言仍在我床前,微微撐著額頭。我有點分不清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有微光照進來,卻不像是日光,恍惚半天,才看到那是一支紅燭,這麼說還沒到第二天。
本能地動了動手,抬眼時看到慕言冷靜的眸子,我揉揉眼睛:“這是幾時了?為什麼不回去睡覺?我睡著你就可以離開了呀。”又握了握他的手,“還是你一直都唾不著?”
他卻沒有回握,看著我的目光復雜難解。
我愣了愣:“怎麼了?”
他伸手撥開我額前亂髮,就那麼一瞬不瞬地望著我:“你還要騙我多久呢,阿拂?”
我握緊指下被褥:“什麼?”
他緩緩道:“這只是一個夢境罷?你為我織出這樣一個夢,跑到我的夢裡來,是想將我關在這裡?這就是你想要我立刻愛上你的原因?用一個虛假的你,將我永遠束縛在這個地方?是嗎?”
胸口頓時一陣狂跳,一定是還沒睡醒,快點醒來,要快點醒來。閉上眼睛又睜開,不行,再閉上再睜開,還是不行。他卻握住我的手,強迫我面對:“阿拂,是這樣的嗎?”
我拼命搖頭,氣喘吁吁地反駁:“不對,不對。這不是什麼夢境,我在這裡,我真真切切地在這裡,慕言,看著我,我是真實的呀。”
他看著我:“在你睡著以後,我想到很多,而那些不明白的,我去問了君瑋。你說得對,你是真的。”他頓了頓,“我卻是假的。”
冷汗漸漸滲出額頭,我磕磕巴巴道:“這、這不可能的,沒有人可以,從來沒有過,你、你怎麼會看穿,不,你是騙我的……”
他打斷我的話,眸色裡俱是沉痛:“從前你對我說,心魔的名字叫求而不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魔。我看著你,那些不該屬於此時的我的記憶像錐子刺迸顱骨。你想用虛假將我束縛住,你以為世間無人可看透華胥幻境,阿拂,那只是你的以為罷了。”
我抬頭看他,終是平靜下來:“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燭火微暗,他輕聲道:“全部。足以讓我走出你為我編織的這個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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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陡起狂風,紅燭在風中斂去最後一個火星,遠方似有馬蹄踏碎枯葉之聲,但我知道不是,那是夢境在崩潰。
看不到慕言在哪裡,手中握住的錦被在指間消融,腦中一片眩暈,忽然感到一陣極刺目的光線。費力睜開眼睛,隨呼吸和嗅覺消失而看到的,卻是不知多少列銀白的冰稜,這是陳宮的冰窖。蘇儀瞪大眼睛看著從天而降的我和君瑋,外帶還在打瞌睡的小黃,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道:“才五更天,這些蠟燭也只燃了一半,難道……”
伸出指尖,觸到琴面上齊齊斷掉的琴絃,我點頭道:“你猜得沒錯,失敗了。”
可胸中的鮫珠居然沒有如我想象那樣粉碎殆盡,這卻是始料未及,大約是從來沒有人走出過子午華胥調織出的幻境,所以沒有人知道走出來後意味著什麼。也許我還能在現實中繼續活上兩個多月?
蘇儀輕啊了一聲,又趕緊捂住嘴:“那麼哥哥他……”
寒意順著指尖一點一點浸入肌理,我緊了緊身上的狐裘:“他會醒來,夢中的那些事,他應該不會記得,算了,就當我沒有為他織過那樣的一個夢,該如何還是如何吧。”
一直未曾開口的君瑋啞聲道:“我並不想告訴他,可他,已猜得差不了多少。”
我搖搖頭:“不是你的錯。”
他收起斷絃的桐木琴:“還有兩個月,你不願同他一起?”
我蹲下來將小黃搖醒,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