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慕言吧。”
他皺眉看了我眼,用一句話就將我說服:“在這個幻境裡,你已經是個大活人,不像從前吃不吃東西都無所謂。事到如今,你這樣不吃點東西怎麼有力氣去找他?”
幸好所處之處不是什麼荒郊野嶺,跟著君瑋,不久便到一處酒樓。能夠再次像個活人行走世間,雖然只是幻境,總比從前半死不活的好。
頭上微有落雨,滴滴打進河心,漾開圈圈漣漪,冬日濛濛的天空就倒映在清清河水裡。河邊即是酒樓。腹中一陣飢餓,兩步邁入大門,正打算挑個好位置,視線掃到臨窗的一桌,驀然無法移動。
軒窗開得老大,擋光的竹簾收上去,一束白梅顫巍巍探進窗內,斜斜開在四方桌上。白梅旁一盞青瓷酒壺,梅色映襯下瓷釉青翠欲滴,手執瓷壺正欲倒酒的男子一襲玄青的錦袍,鼻樑上方是一柄銀色面具。
慕言,想不到我們竟會在此相見。
他並未抬頭,似乎正側耳傾聽正對面的白衣男子說什麼,因是背對,只能看到那人手中摩挲的一隻黑玉手鐲。
我愣了愣,看來與他同行這人是公儀斐。君瑋大約也看到此等場景,但他怎麼能知道那人是慕言,只是推著我往裡間走。小二迎上來,殷勤笑道:“下面已沒什麼位子了,二位客官樓上請。”
我卻邁不動腳步。窗旁的慕言微微偏了頭,視線終於轉過來,卻沒有在我身上停頓。我抓住小二急急問:“小二哥可知今年是什麼年號?”已到二樓轉角處,小二撓頭道:“莊公二十三年呀。”
莊公。沒記錯的話,此時天下應只有一位莊公,便是黎莊公。黎莊公二十三年,這是我十六歲,正是和慕言在雁回山相遇兩年。那方才的淡淡一瞥,他到底是認出我來但覺得沒必要打招呼,還是壓根就沒有認出我來呢?
二樓坐定,本以為搞清楚所處何時何地,會至少留點緩衝時間供我從長計議,沒想到相遇如此突然。
我低著頭默默思考一會兒,覺得為避免重蹈覆轍,要做的事只有件,就是讓慕言快點愛上我。這夢境可以永存,我卻不能永存,事實上現實中還有兒月可活,夢境裡我仍只有那幾月壽命。若是這幾個月裡慕言無法愛上我,終於衛國還是滅國,終於我還是殉國,這夢境絲毫不能改變,那我又何必以三月壽命換給他一個子午華胥境呢?
其實,夢境從這裡開始最好了,只要他能愛上我,我的任務便完成了,屆時留封信給他,讓他去衛國提親,那個正四處尋找他的、我的幻影一定會對他很好,讓他很幸福,他不會要想到走出這華胥之境。這樣,我就放心了。
打定主意,我招招手讓君瑋湊過來,同他商量:“你下趟樓好不好,幫我守著臨窗戴面具的那個客人,看他什麼時候走,他走時你給我個暗號。”
君瑋邊倒茶邊皺眉:“你想幹什麼?”
其實我是想要製造一次別開生面的相會,參看詩裡詠的戲裡演的,打算等慕言剛剛出門就從二樓窗戶上跳下去,力求一舉落到他懷裡,給他留下一個不能磨滅的深刻印象。
當然這件事不能告訴君瑋,考慮到很有可能是我直接摔到地上,他不大可能讓我冒這個險,但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君瑋這個人有時候就是太保守了。
我想了想,老實告訴他:“那個人,是慕言。”
他手一抖,似乎是專注地凝視著手中的茶具,我以為他還要繼續說什麼,沒料到等半天,只聽他輕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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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瑋在樓下守候多時,我喝完一盞茶,又喝完一盞荼,再喝完一盞茶,聽到一聲虎嘯,正端著茶杯想這是誰招惹小黃了,驀然反應過來,難不成是所謂的暗號?
急惶惶趕到窗邊,探頭一看果然瞧見梅樹旁欲撐開油紙傘的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