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太陽穴:“誰讓你這人平素一板一眼?此事說來雖簡單,卻免不了要欠上些人情,萬一你不願意將家裡的買賣與鏢局扯上太大關係,豈不為難了你——你倒是說說,究竟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孟鬱槐無奈地瞟她一眼:“行了,明日我去鏢局時,就跟大忠他們招呼一聲,如今留下來的人,與我關係都還不錯,想來應當是不會推脫。至於柯叔到時候是否能來,我卻說不一定,唯有先請他一請。”
“那我就先謝過啦!”花小麥笑得見牙不見眼,湊上去將他的脖子摟了一摟,兩人隨即又將開張當日的種種細節,一一翻出來商量了一遍。
……
轉瞬便是二月初四,這日一大早,醬園子門口就擺上了五六張大圓桌,花小麥領了春喜臘梅和周芸兒在後廚中忙碌,孟鬱槐則在前院負責招呼前來道賀的賓客,房前屋後皆懸掛著喜氣洋洋的紅布條,大門外懸掛的招牌上,清晰醒目地寫著“珍味園”三個大字,被擦拭得嶄新鋥亮,在太陽光底下熠熠生光。
這流水席,吃的就是一個熱鬧,不理身份貴賤,也不管是否相識,擠擠擦擦坐在一塊兒,吃完了抹嘴就走,自有下一撥人跟上,源源不絕,若是主人家人緣好,這桌席,便能從中午一直吃到深夜去。
孟鬱槐在火刀村人緣向來不錯,連順鏢局又有一眾兄弟前來捧場,來道賀的人自然不會少。花小麥又曾在河邊擺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吃食攤子,火刀村中無人不知她廚藝了得,只不過,在她去村東開了小飯館之後,因離得有些遠,有些人日子又過得儉省,不願意花太多錢在飲食上頭,便許久不曾嚐到她的手藝。今日聽說這流水席是她親手掌勺,怎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紛紛從村中四面八方趕了來,不消片刻,已將那桌子坐得滿滿當當。
未及午時,冷盆便已端了上來,沒一會兒工夫,湯湯水水的熱菜也都盡皆上了桌。花小麥是有心要在今日下點血本的,在那食材上頭格外舍得花錢,置辦了不少平日家常飯桌上難得一見的吃食,所用的醬料,也都是自己親手所做,根本不用吃進嘴裡,光是聞聞那香味,便令人垂涎欲滴,院子裡頓時推杯換盞,一陣喧譁之聲。
吳文洪與他夫人兩個仍舊未曾露面,倒是那蘇裕昌兩口子笑逐顏開地跑了來,滿口稱“有這樣不消花錢的好飯菜,誰不來誰是傻子”,話雖如此,卻沒忘記備下一份禮。柯震武也沒有親到,打發了大忠幫他同花小麥說了聲“恭喜”,說是待身子再好些,必定要親自來瞧瞧。
偌大的院子裡給擠得水洩不通,孟鬱槐不慣應付這樣的場面,即便有春喜和臘梅兩個相幫,仍然難免有些手忙腳亂。後廚裡,花小麥也同樣忙得腳不沾地。
她也知道,單靠自己一人來烹飪這流水席,純粹是自討苦吃。然而忙碌的間隙,跑到院子裡走上一圈,見四下裡皆是人,還有不少是從官道和縣城特意趕來的,她心中卻又會覺得一陣滿足。
做買賣麼,誰不希望在開張當日能博得個好彩頭?不管今日在場的這些人,有多少將來會買她珍味園的醬料,單單是這樣一個熱鬧的場面,和由此可能掀起的一番議論,就已經足夠讓人心生期待了。
未時末刻,因過了飯點兒,院子裡走了不少人,稍稍安靜了些,花小麥和孟鬱槐兩個,也算是終於能消停一會兒。忙了一中午,兩人卻還一口熱乎飯菜都沒能吃進嘴裡,這會子,周芸兒便去廚房煮了兩碗麵,小心翼翼地端了出來,擱在兩人面前。
“師傅,鬱槐哥,我手藝不好,你們將就吃,別嫌棄。”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要往廚下跑。
花小麥啼笑皆非,一把將她扯住了,剛要與她說兩句,卻聽得大門的方向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這裡是珍味園?姑娘,你可還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