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靜溪對於這第一道俗葷的品評情況自是十分上心,追在花小麥身後不停口地問。花小麥心中揣著事兒,沒力氣與她敷衍,只淡淡應了聲“還算順利吧”,強打起精神來,開始著手準備那二珍膾。
將胭脂魚和鱖魚各自去鱗拆骨剖洗乾淨,剁掉魚頭,只留下腹部和背部最鮮美的部分,魚皮向下擱在案板上,隨即,花小麥便取出陶掌櫃特特花大價錢定做的那把刀。
魚肉細嫩極易破碎,在切片的時候需用快刀,說實話,陶掌櫃買回來的這把刀,從外表看起來真不像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好東西,那黑魆魆的刀口,簡直令人懷疑會不會異常鈍拙。然而,當她斜著刀口划過去,剛剛碰到魚身,那魚肉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刀鋒上彈了一彈,接著,一片薄如細紙的魚片便從刀側身軟塌塌地滑了下來。
“我的個老天爺,這刀是被鬼附身了吧?!”青荷站在花小麥身後探頭探腦地瞧,見此情景,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這也太快了!”
“不然我何必請陶掌櫃將它買回來?”花小麥並不回頭看她,低頭應了一聲,手上動作卻是不停。倒是那宋靜溪,在青荷背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疾言厲色道“你莫要打擾她!”
胭脂魚的肉呈淡淡的粉紅色,一片片彷彿透著光,簡直喜愛煞人,那鱖魚片,卻是潔白玉潤,瑩瑩點點。兩種魚片一紅一白,交錯擺在白瓷盤中,,中間再塞上一朵紅心蘿蔔雕成的花,旁邊隨意襯兩片薄荷葉,顏色嬌豔分明,精緻可愛,使人竟有兩分不忍去吃它。
快手快腳地擺好盤,花小麥又取了一個小碟子,在裡面放入蔥薑末、白梅、陳皮粉和一點豆醬油,最後,舀了兩小勺芥辣,與所有醬料調和在一起。
芥辣這東西,除了能夠解腥去味之外,更能將生魚膾本身的鮮美、清甜襯托得淋漓盡致。胭脂魚和鱖魚都是難得一見的上品,值得用最好的料來搭配,方不算委屈唐突瞭如此珍貴的食材。
魚膾是很難保鮮的東西,切好之後若不能及時食用,過不了多久,魚肉便會發黑,肉質變得綿軟,失卻了微脆的口感。花小麥動作利落地將所有工夫做全,又在魚片旁堆砌了一小捧碎冰,回身衝宋靜溪點了一下頭,立刻掀開薄氈走了出去。
她這道二珍膾做得極快,從棚子裡出來的時候,大多數的酒樓食肆還在忙碌之中。由於心裡有些不安,她忍不住又偏過頭去,朝那碧月軒所在的棚子張望一眼,眉頭緊皺,咬了咬下唇,從胸臆中撥出一口長氣,快步走到涼亭之中。
方才那道搗珍,令得五位老饕評判都對花小麥有了些許印象,見她這麼快的時間又將第二道菜送了來,不約而同地站起來探身朝這邊張望。
先前那位老者向盤中瞟了兩眼,饒有興致地一抬頭:“哦,二珍膾?旁人應付此類比試,為了彰顯自己本領高超,往往都會做那道久負盛名的‘金齏玉膾’,怎你偏生卻選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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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目錄第一百三十一話 響螺風波(db365。cc)
您的問題還真夠多的!花小麥在心中暗自腹誹,面上卻是半點也不曾顯露出來。她瞧得出這老者是真心喜啖美食之人,處事也並不愛拿架子,再開口時,便隨意了許多。
“那金齏玉膾,當中既然有個‘玉’字,使用的魚肉,就必須得是白色,故此,世人常用鱸魚入饌。平心而論,那道菜倘使做得好,樣子也十分漂亮,可我卻嫌棄它顏色太單調些。”她一邊說著,還撇了撇嘴,“鱸魚肉嫩味美自不必多言,但在我看來,這鱖魚和胭脂魚,也半點不輸它,甚至更為爽脆。這粉紅瑩白的魚片交相輝映,只要少加點綴,單單看在眼裡便是一種享受……說穿了,這也只是我自個兒的喜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