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沒料到他這般好說話,反倒愣了一愣。
蕭逸的眼中終於帶出一絲淡淡笑意:“你心裡想什麼,只要對我說出來,能做的,我總會為你做到。”
淡淡的話語,竟是重比千鈞,震得容若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蕭逸笑笑,站起身來,推開窗,望向窗外濃濃夜色,徐徐道:“你總以為我心中忌你,也想找個殺你的理由,是不是?你總以為我不讓你知道韻如的事,就是為了讓你被蕭遙威脅,最終行差踏錯,讓我可以無愧地殺你是不是?今天在府衙,其實你心中,對我仍是防備的,說不定還想著,我希望亂箭射死的,何只是蕭遠和柳清揚,其實也有你自己吧!”
容若的回答,只是深深的沉默。
蕭逸回首看向他,輕聲道:“鳳儀每次與我行房之後,必會喝太醫們準備好的湯藥,你知道是什麼藥嗎?”
容若全身一震,忽覺一股暖流直往上衝,猛得站了起來。
蕭逸若有所失地微微一嘆,卻又淡淡一笑:“我和鳳儀是永遠不會有孩子的,你是鳳儀唯一的骨肉,便也如我的骨肉一般,除非萬不得已,我絕不會傷害你。你的願望,只要是可以做到的,我都會盡力為你達成。”
容若顫了一顫,本來對蕭逸還有的怨氣、憤恨,忽的煙消雲散:“你們可以不必如此,我不會猜忌,也不會擔心,我……”
“你不會,但我們會。我不明白,你的胸襟為什麼可以這樣廣闊,但是我和鳳儀都做不到,我們都是自私的人,都想最大限度地保衛自己的利益。如果將來我有了孩子,若是女兒倒也罷了,若是兒子,楚國將不會再有你的立足之地,無論我是否願意,朝議、人心,都會讓我殺了你,以確保將來寶座無可爭議的繼承權。只有鳳儀不再懷孕,你的地位才穩固無比,我沒有兒女,就不會有為後人計的打算,就算我再戀棧權勢,也不會傷害不與我爭權的你。這是鳳儀對你做的最大保護,無論如何,在這一點上,她不會讓步。”
“但是,你不會難過,你不會遺憾嗎?”容若大聲道。
“我有憾,但不悔。”蕭逸平靜地說:“此時此刻,我得到的,已超出我曾夢想的,我不可能再寄望太多。我自己也不敢保證,如果將來有了孩子,會對你做什麼。可如果你真的從沒有害我之心、忌我之意,我卻對你恩將仇報,那麼,連我自己都會看不起我自己,所以我沒有阻止鳳儀的決定。”
容若心中感動,卻又覺心亂如麻,輕聲道:“我對你並沒有恩,我所做的,只是希望為國家找一個最適當的執政者,我只是自己想偷懶而已。”
“但對我來說,卻是最大的恩德了,我不是謝你饒過我的性命,而是謝謝你保全了我的尊嚴,成全了我的夢想。你不但讓我和鳳儀在一起,甚至把所有的權柄都交給了我。如果不是你,那麼,我不是在獵場上被殺,就是和鳳儀隱姓埋名於民間,但其實我們都是被權勢富貴寵壞的人,再多的深情,又怎經得起人間磨折,只怕到頭來,彼此相怨,又是一個蕭遙與司馬芸娘。”
蕭逸目光漸漸柔和:“若兒,我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雖然我可以揮手殺人,暗施謀劃,悄悄把無數人玩於股掌間,但這也是為了國家未來的安定、長遠的將來,我又何至於真的嗜殺冷酷,殘虐無情。”
容若第一次聽他這般真情流露叫一聲“若兒”,心中一陣激動,這麼長久以來,這是他們第一次,這樣安靜地促膝長談,這樣坦然的把一切謀劃計算攤開,這樣真心地表露心中的思想和情感。
“對不起,真的是我過於猜忌你了。”容若有些慚愧地低下頭。
他總以為人性並不似想像中的光明,必須接受人性中的黑暗面,不要為人性裡的醜惡而過份失望震驚,所以蕭遙的變化雖大,他卻真的可以料到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