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檀木門,恰是聽到房內瓷器接連砸碎了的聲音。朝外抬眼一看,阿三抱著臂,弓著腰,在我面前低著臉。
我抬腿要走,卻是聞他吸了吸鼻子,悔著言:“小夫子莫要怪罪少爺,阿三有故人在那窯子裡,並非少爺要去尋樂子。”
腳步一滯,動了動喉嚨,道:“不管你事。”
於是本是來討賦的我卻是忘了正經事,那篇賦竟然也就這麼不了了之。晏千山被我激怒於是揚言要做大事,我故作未聞,與晏紫照舊議著樂事。
幾日未見,還真就做了了不得的“大事”。
他拎著一隻中了箭的大雕,滿面春風地回來。
我見不得血腥,便繞道迴避。
誰知他眼角透著得意,硬是要追上我。
“小夫子。”他我在身後喊。
停了腳步,我卻聞之滿鼻腔的血腥之氣:“如何?”
“此雕非為驚弓之鳥,實乃我親手射下。”
“嗯?”我側過身來瞅著他。
他難得笑得極開,面覆自得之色道:“你說我成不了鳴人之鳥,我便要叫你看看這一飛沖天的大雕亦是我手下敗將。”
“你同畜生比?”
“是又如何?”他眉間的欣忭霎時化作重重雲翳。
“你隨我來。”我繼續回身向前走去,晏千山卻是駐足停滯了片刻。
見他一臉不愉,我頷首道:“我有東西給你。”
他恰是滿臉疑惑,悻悻跟上。
師父留給我的東西極少,不外乎是幾瓶膏藥、幾本書罷了。那些膏藥用起來效果極好,晏千山每每忤逆我時,我便以竹片笞他掌心,事後又送上這些瘡藥,他立馬便好得和沒事兒似的。
那些書也太重,叫我一人之力難以搬動,當年來鄄都時取了幾冊,但大多還是留在那山溝子裡頭。後來晏老爺與晏夫人見我心有所念,便是差人去了一趟那兒,將裡頭的竹簡書目盡數運到了晏府中。
而今我遞於小山手上的,便是其中的一本:
《穿楊志》
百步穿楊,箭無虛發。
大抵是講了一些弓弩騎射方面的技巧,每招每式,一一皆有圖解,細緻得很。
如今我將之交與他,想必也是物盡其用。興許他亦能夠歡喜。
晏千山大概是不信我這般好心,反反覆覆翻了幾遍這書,終於是面上掛了笑,低低地哼了一聲說:
“我瞅那官學裡盡是這樣的書,這本又有何稀奇。”卻是言畢將之塞進了胸口衣襟。
“嗯,是不稀奇。”我笑著道。
他咬著下唇,眸中一點光亮,小心翼翼地望了我的臉色,忽而抿著嘴轉身便走。
我到案几後坐下,方是翻開書,便是聞到他離了門後甩聲故意大聲哼哼:“哪有什麼稀奇!”
我笑小山此人傲嬌脾氣。
可那日酉時,阿三卻是傳來了一個“大”訊息。
“少爺!少爺!那隻大雕呢!”阿三腫著眼圈,青紫著臉。
“死了。”
“屍身呢?”
“燉了。”
“毛羽呢?”
“拔了給阿姊做毽子了。”
“天哪!”
晏千山未見阿三卻是被他大吼大叫惹得心煩,順手抓起桌上的硯臺往聒噪處丟去。
阿三捂著腦袋湊到晏千山面前,眨巴眨巴眼兒。
“嚯,阿三好傢伙,被墨硯傷成這樣?”晏千山提筆練字,戲笑,“我這兒可沒小夫子的良藥。”
“少爺!”阿三語帶哭腔,“您瞅瞅我這張臉。”
晏千山皺眉,“怪醜的。”
阿三指著臉上腫起來的包:“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