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舍人張嘉福入奏:今有洛陽人王慶之等數百人上表,請立武承嗣為皇太子。
武皇從未聽說王慶之此人,便知是張嘉福私下唆使,乃問近臣:此議如何?
文昌右相岑長倩乃岑文字之子,時為群臣班首,於是奏道:今皇嗣尚在東宮,民間不宜更有此議,此風亦不可開。臣請宜下詔切責上書者,告示眾民,令其自散,此為上策。
武皇不答,又問地官尚書、同平章事格輔元:若依卿議,又當如何?
格輔元乃汴州俊儀人,父名格處仁,曾仕隋朝為剡縣丞,與同郡王孝逸、繁師玄、靖君亮、鄭祖鹹、鄭師善、李行簡、盧協皆有名望於當世,號為“陳留八俊”。擢以明經科舉入仕,憑滿腹學問得以重用,歷御史中丞、同鳳閣鸞臺平章事,因此拜相。
時聞天子問到自己,於是施禮回奏:文昌右相之言是也。皇子旦曾為皇帝,並無過錯;且正位東宮已久,豈可遽便改立武承嗣?王慶之等人之議,臣以為切切不可。
武則天見兩位宰相皆都固稱不可,由是不悅,遂命召王慶之以入,當面問道:卿為何奏請廢我皇嗣,更立他人?
那王慶之本是山野匹夫,何知朝政?於是看一眼張嘉福,見其不敢回視示意,便率而答道:今誰有天下?而以李氏為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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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臣聞此,無不蹙眉斂額。
武則天亦感難以為情,但也不見怪,遂書便籤,稱為印紙,賜與王慶之道:我今與大臣議事,卿可改日再來。只持此籤,便可出入宮禁。
王慶之有些失望,但覺既有通行證在手,不愁見不到皇帝,便磕一個頭,起身離去。
眾臣見此,個個忍俊,人人暗自搖頭。複議半晌,眾論不一,只得散朝。
張嘉福將朝議情事向諸武透露,說兩位宰相皆都反對更立武承嗣為太子,故此所謀難成。諸武大怒,乃聯名推薦岑長倩文武兼備,可令其西征吐蕃,武皇准奏。
然而岑長倩未至河西,便因被人告密半路徵還,命下制獄鞠審。
自然又是來俊臣主審,遂威脅岑長倩之子岑靈原,令其誣告己父確實謀反,並牽引司禮卿兼判納言事歐陽通等數十人為黨,皆雲同反。
歐陽通為來俊臣刑訊,雖然五毒備至,終無供詞;來俊臣更不在意,乃詐為通款,趁歐陽通昏迷之際按上手押,便作認罪伏狀。
武承嗣繼又譖害格輔元,列為同黨。
冬十月己酉,岑長倩、格輔元、歐陽通等皆都坐實謀反之罪,伏誅於市曹。格輔元子格遵時為太常寺太祝,亡命外逃,藏匿中牟十餘年。
王慶之不見授任自己官職,遂執武則天所賜印紙,屢往宮門要求見駕,欲討封賞。
武則天聞而惱羞成怒,令鳳閣侍郎李昭德杖責王慶禮。
李昭德乃刑部尚書李乾佑之子,亦是李唐宗室遠親,早就深恨武氏一黨,既奉聖旨,便命將王慶之拿下,引出光政門外,示於眾朝士道:此賊欲廢我皇嗣,立武承嗣;若不打死,留之便是禍害!
命侍衛盡力撲之,耳目皆有血出,哀號如同殺豬之狀。眾官雖不敢縱聲歡呼,心中無不稱快,又替李昭德擔驚。
李昭德遂命杖殺王慶之,驅散其數百同黨,然後入宮還奏。
武皇便問:卿謂改立皇嗣之事若何?
李昭德奏道:皇嗣李旦,乃陛下親生之子。自古以來,皇帝皆當傳天下於子孫以為萬業,豈得以侄為嗣?則天皇不血食矣。且自古未聞侄為天子,而將姑母列入祖廟者也。
武則天聽罷,深以為然,因寢其事。
岑長倩子岑靈源既誣己父謀反,又攀扯歐陽通、格輔元等數十人通謀,便以為自己萬事大吉,且因大義滅親,奢望重賞。
未料謀反乃是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