屹湘仍舊點頭。葉家也複雜。三言兩語間,外人也很難鬧清楚這裡面的機關。
“等下我換了衣服出來陪奶奶坐坐。”她說蚊。
崇碧看出她累,便說:“聽我的,你且歇著,甭那麼講究。陪她,好悶的。”她說著已經走到了門邊,關門前又說:“對了,還有幾個紙盒子,是你的。我收的時候看了下,裡面東西好像都挺貴重的,不敢亂給你動,都給你放房間了。”
“誰送來的?”屹湘問。
“李晉。一起送來的,還有這兩箱櫻桃。我走了啊。”崇碧說完,關了房門。
屹湘待她出門,等那腳步聲漸漸消失,才一轉身,靠在桌案邊,面前這一大碗櫻桃,紅瑩瑩的,看在眼裡,直鑽進心底裡來似的。她抓起一條布巾來覆在碗上,暫時封住了這能灼痛人眼的紅光。她定了定神,忽聽到手機在震動,轉了幾下身才找到,所幸聲音很細微,裡面Allen沒有被吵醒,屹湘拿著手機悄悄來到外面接通。
是許久沒有訊息的Vincent。
她坐到門前的臺階上,地面的熱氣乎乎的朝她撲過來,聽到Vincent那略有口音的英文叫著她Vanessa,她忽然覺得這也許是她即將回歸多年來形成的那道軌跡的前奏。Vincent的聲音聽起來不像以往那麼火爆強勢,也許仍未從陰影中走出來的緣故。她不禁有些難過。不過她認識的Vincent,也總能化險為夷。這一點,她堅信不疑。
Vincent問她什麼時候回去。
她說很快了,順利的話下週中便到了。只是我不能回到LW了,Vincent。
想象中Vincent該給她一頓咆哮。在她遞交辭職信的時候,腦海裡曾經閃回過幾個畫面,其中就有Vincent那火冒三丈的臉。總覺得抱歉,對這個等著她發光的導師,落難中將她拉了一把的人。
Vincent沉默了一會兒,說Vanessa,儘快回來工作吧,這畢竟是你的熱愛的一份工作。
她被院子中的熱氣炙烤的臉上蒙了一層水珠,顧左右而言他的說Vincent,你是不是還想聽我給你唱《Vincent》?你怎麼聽起來像是馬上要入土為安了。
Vincent的笑聲跨過了天涯海角似的充盈著她的耳朵,他說那你給我寫好悼詞沒?你應該還記得,你是要在我的喪禮上念悼詞的。
她原本陰雲密佈的心情忽然間像被撕開了一個缺口,陽光鑽了進來似的,讓她不由得笑罵:Vincent你這個混蛋,這點兒破事兒你都還記得。
Vincent哈哈大笑。說怎麼會忘呢,第一次見你,就是在Morrison醫生的輔導課上,她讓我們給對方寫悼詞。說你們這兩個數次企圖自殺的人,回顧下自己已經走過的路,覺得在自己的喪禮上,會有什麼樣的悼詞?你看著我說,Morrison醫生,這個人的悼詞我不能寫,我現在沒法兒想象他死的時候是我在唸悼詞……我聽完了就問,要是給你一個機會在我手下工作呢?
兩人沒心沒肺的笑了一陣子。時光似乎被拉了回去,是沉重的灰暗的,也是溫暖的。也好像就是那麼輕鬆又隨意的,玩笑一般,Vincent給了她一個現實生活中全新的開端,從此有了一份能夠打發時間的工作。
過了好一陣,屹湘才問,你好多了嘛?
她擔心。她知道自己被揭開了傷疤,是怎麼樣的痛苦,又怎麼樣的用力,才不讓心底封鎖的黑暗重新吞噬意志。
Vincent說我好多了。你也該好起來了。
她說事實上,我已經好起來了。
抬手遮住光線,眼睛舒服了些。
Vincent說,那就好。然後他停了一會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