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侍郎撇撇嘴道:“來俊臣一個潑皮、侯思止坊間賣餅的,都能身著朱紫,成為朝廷命官,武將做文臣有什麼了不起的?咱們這位女皇帝,用人一向不拘一格的。”
崔侍郎說著,又舀起一勺鳥食,“啾啾”地逗那八哥吃食。
八哥在說人話,崔侍郎卻在說鳥語,倒也有趣。
皮二丁道:“下官只是覺得,雖說那陳東不太識相,假以時日,咱們未必就不能降服於他,如今楊帆剛到刑部,就搞出這麼一檔子事來,弄不好,咱們刑部就成了眾矢之的,那就得不償失了。”
“有些事,是咱們事先無法預料的,就如這潘君藝之死;有些事,是咱們知道了也不可能改變的,就如這楊帆到刑部來做官。”
崔侍郎嘆了口氣,對皮二丁道:“你看這鳥籠,一根粗大的毛竹,橫截豎劈,鋸成筒、劈成片、釺成條、削成篾、拉成絲……,那一根根的竹籤和竹篾兒橫豎交叉,錯落纏繞,就成了這隻籠子。
結實吧?華麗吧?它呀,就像咱這刑部,這籤啊篾啊條啊片啊,各不相同,又各有用處,你要是從裡邊貿然抽去一根竹籤或者竹篾,‘砰!’整個籠子就散了架!”
崔侍郎轉過身,微笑著對皮二丁說:“老夫也嫌這武夫礙事,一開始曾叫王丸試過他,本以為他是個沒心機的莽夫,略施小計就能讓他滾蛋,或者從此乖乖地蹲在那兒別言語,不成想他卻不蠢。”
崔侍郎把雙手往身後一背,舉步向廳中走去,悠悠說道:“老夫要想把他踢出刑部,自然有的是手段,可是那就太明顯了。他是皇帝親自安排的人,崔某人這麼做是要在刑部一手遮天麼?你不要看傅遊藝,傅遊藝是倒了黴,可當初把他排擠出政事堂的那些宰相們又有什麼好下場了?”
皮二丁欠身道:“是!”
崔侍郎淡淡地道:“由他們鬥去去,他們誰垮了都好,最好一起垮了。不得已時,老夫再來收拾殘局。至於你,不要急,這個刑部司,早晚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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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公廚開伙的時候,整個刑院都知道楊帆已審理了常家老嫗毆殺兒媳一案,而且已經做出了判決:全盤推翻陳東此前所作出的一切判決,判處常家老嫗死刑!
刑院中隱隱有暗流湧動,但是沒有人做出明顯的反應,因為現在的重點在於潘君藝被殺一案。
陳東在暗中冷笑:“現在常家老嫗死不死的全無關係,問題是,第二樁案子你如何判決?刑部和大理寺在對峙,魏王和梁王也在對峙,不管你傾向於哪一邊,另一邊都會像一群瘋狗似地撲上來,看你如何應對?”
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中午還坐在桂樹底下跟一群書吏公差扯皮聊天、淡定自若的楊帆當天下午就一鼓作氣,開始審理潘君藝被殺一案,而且當堂就做出了宣判,判決結果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大理寺的判決是:常之遠當為潘君藝抵命。
御使臺彈劾的是:大理寺斷案不公,有官官相護之嫌,常家小兒罪無可恕,情有可原,應當減罪一等,判予流放。
楊帆的宣判結果是:常之遠殺人無罪!
訊息像一顆驚雷,在整個刑院炸開了。
聽說楊帆開始審理潘君藝被殺一案,就變得不再淡定的崔侍郎一直在公事房裡等訊息,當皮二丁風風火火地衝進公事房,把這個判決結果稟報崔元綜後,崔元綜一時忘形,竟然揪下幾根鬍鬚。
老崔氣極敗壞地道:“楊帆這是在玩火!”
逡巡在大堂外面一直等候訊息的羅令也一溜煙兒地跑回去,把楊帆的判決報告了陳東,陳東聽了驚怔半晌,才愕然吐出一句話:“他這是玩火自殘!”
陳東在房間裡急急轉悠起來,楊帆要發瘋,要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