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總要留一個能心心念念惦記你的人。
這句話,是鍾懷仁藏在心底,一直未曾說出口的話。
玉瀟然笑了笑,他的心意,她如何不知,只是這心說大也大,裝得下天下蒼生,卻也是說小也小,除卻那人,再也容不下一個他,倒不如都不說破,各有各的生活,在沉寂了良久之後,她偏首看向鍾懷仁:“昨日,霓裳送來了請辭的摺子,被我駁了回去!”
鍾懷仁手上的動作一頓,繼而點點頭,漫不經心道:“宋制誥去後,雲霓裳的確是最適合這個位置的人,你駁了回去,也是理所應當!”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會在這裡與你說!”玉瀟然定定地看著鍾懷仁,突然覺得世事十分可笑,上一刻,鍾懷仁還在逼問自己,這一刻,自己便反守為攻逼向了他,只可惜,她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只覺得生不逢時,身不由己多,“五日前,霓裳從鐸州來了軍營吧?”
“這麼大的事情,我知道自然瞞不住你!”鍾懷仁似是苦笑一聲,“霓裳在軍營裡大吵大鬧,在軍營已經傳開了,你到現在才問我,倒還是存得住氣的!”
“想必是因為連邪的出現吧!”玉瀟然笑了笑,不理他話中的逃避,定定道,“連邪和霓裳……”
“你已經塞給了我一個連邪,莫非你還想塞給我一個制誥?”鍾懷仁的眉眼有些清冷,“瀟然,你這一生,追求的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個道理,你豈會不知!況且,霓裳是個心高氣傲才華滿腹的女子,她與連邪,不是一類人,她應該有最好的歸宿,而不是葬送在相府!”
“你這麼快就會為連邪著想了!”玉瀟然笑了笑,霓裳的確心高氣傲,又是雲老侯爺最寵愛的掌上明珠,自然不會講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放在眼底,單從幾日前大鬧軍營一事便看得出,而連邪向來是個委曲求全的性子,與霓裳一起,難免會受了欺負,想到這,她的心便寬可寬,“看來連邪,的確很得你心!”
“我既然答應了你娶她,那必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鍾懷仁淡淡道。
玉瀟然輕笑一聲,戲謔道:“鍾丞相沖冠一怒為紅顏,只可惜卻苦了我這個皇上,霓裳一連幾個摺子請辭,只怕是想要我替她做主,可憐我這個皇上,只能替你從中周旋,可見女人的確是十分難纏的!”
“看來數年來的風雨,已經全然讓你忘記了,你也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鍾懷仁同樣玩笑起來,聲音裡卻有心疼的意味,若能安定祥和,誰又願意步步殺機鐵血無情,尋常女子最美好的年華,她卻盡數葬送在金戈鐵馬的顛沛流離之中。
“天下人,有誰敢把我看成是一個女子!”玉瀟然笑了,有些苦澀,“我是個殺伐果斷的皇上,是個挑起戰亂的禍首!”
從一朝的芝麻小官到風靡天下的英雄少年,再到一怒之下手刃貪官的貶謫代罪之身,再到邊關聲名鵲起的中郎將,再到榮歸永寧的宣威大將軍,最後奇蹟般地成為當朝皇上遺落在外的公主,再到逃亡之中的亡命之徒,再到兵起邊關的逆賊亂黨,再到最後的君臨天下,一個人一生都不曾經歷過的事情,她卻哎短短不到三載的時光盡數走過,倒戈者的眼中,她是魔鬼,仰慕者眼中,她是天神。
但終究是,前者居多的。
“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每個人都是從不同角度來審度另一個人的,你向來做事只求問心無愧,怎麼今日突然掛懷起來了!”鍾懷仁拍了拍她的肩膀。
“問心無愧……”她輕笑一聲,又似是沒有笑,聲音淡淡,最後散落殆盡。
鍾懷仁沉默良久,緩緩起身:“夜深了,明日平和帝便會率領大軍前來匯合,早些歇息吧!”
“夜深巡邏人眾多,你先去吧!”玉瀟然未曾動身,夜巡人數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