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書房,叫人做了個匾額,上面有他的題字“琅嬛書房”。每日家下了衙門,就抱著林珩徑直往書齋去,也不與清客們品茗下棋,也不與幕僚們討論公務,也不出去飲宴應酬,也不出去攜友春遊,只專心為林珩啟蒙。
現教著的一本蒙學讀物也是由林晏所編的《龍文鞭影》,“粗成四字,誨爾童蒙。經書暇日,子史須通。重華大孝,武穆精忠。堯眉八彩,舜目重瞳。商王禱雨,漢祖歌風。秀巡河北,策據江東。太宗懷鷂,桓典乘驄……”
他倒不只教林珩死記硬背,也不是先將文章誦讀幾遍,教林珩會正確誦讀就完事了。而是深入淺出,將每個典故細細講吓來,聲情並茂,繪影繪神,窮形盡相,使人如見如聞。有時講得入情,甚至拍案擊節,手舞足蹈。也不只是教林珩懂得了這些典故的來歷用意,而是藉著這些典故臧否人物之品格、昭彰善惡之行,教林珩明辨是非,識得好壞,向善去惡,修養德性,保性養真,甚是用心良苦。即便林珩早將這些誦得滾瓜爛熟,有時也不免聽得入神。
數十日朝夕相處下來,林珩對待林海之情感也有了幾分變化。之前,他雖口叫林海“父親”,不過是迫於無奈,非得如此,既佔了林珩的身份,不得不對他的父親林海尊敬幾分。如今見林海實在是博學廣聞、胸羅星宿、滿腹珠璣,有陸海潘江之才,不免增添幾分對先學的敬重。
又觀其為人端謹,立身端方,既有名士之風流,又有儒生之規矩,丰采如瞻天半霞,儀度似風中青竹,令人羨之愛之。又私下將他與前世父親相比,竟也不差什麼,林海較之更加灑脫,不免也有幾分孺慕。
林海則是喜他穎慧靈性,思緒敏捷,又能舉一反三,不免愛若珍寶,恨不得將一身本事立時就叫他學會。又見他小人兒一個,倒也耐得住辛苦,每日描紅兩刻鐘不綴,字也寫得有些模樣,更把林海喜得個無可無不可。
整日間父子二人只在一處,倒也不拘開蒙,有時林海也講些風雅趣事與林珩聽,教些文人該知道的掌故知識,都是書房裡頭現有的東西,筆墨紙硯,琴棋書畫之類的來歷、品質、品類等等。如林珩現用的筆是湖筆,湖筆有筆鋒尖銳、豐碩圓潤之特質,景泰藍羊毫筆性柔軟正合式林珩這樣的初學者用。
林珩現用的墨是羅墨中的名品“九錫玄香墨”,羅墨“堅實如石,紋理如犀,烏黑如漆”,是不可多得的精品。又教林珩辨別羅墨、程墨和方墨,這三家墨俱是國朝墨之精品,倘若文人有不識這三家墨,只會見笑於大方之家。
再有紙的學問也不小,宣紙為紙中之甲,宣紙又有生宣、熟宣、半熟宣之分,生宣適宜寫意畫,熟宣適合工筆和小楷,半熟宣則適宜書寫小幅憑條。時下最受推崇的是內造的細密灑金五色粉箋。林珩現用的是戲蟾澄泥硯,與之齊名的硯臺還有端硯、歙硯、洮河硯,俱十分名貴。如此種種,皆是文人日常所見所用之物,不可不識,不煩贅敘。
功課告一段落,父子無事,也會做些其他消遣。興致好的時候,林海還會親自操琴與林珩聽,只彈琴是雅事,需淨手焚香,又需有興致,次數倒不多。父子二人有時還以對對子去了,林海地慢慢地用《聲律啟蒙》教他,先是對“一字對”、再對“二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