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的任務。不過這任務完成得有些潦草,其實在他心裡,最首要的還是帶穠華離開。至於今上是否懷疑貴妃,後面又會如何對付烏戎,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了。
“春媽媽無辜。”他在花几旁的圈椅裡坐下,臉上帶著哀傷的神情,“等我們安頓下來,替她建個衣冠冢吧!不能為她做什麼,生死祭的時候多送些用度給她就是了。”
可是以目前的局面,要出城談何容易!金姑子挨在視窗往外看,回身問:“崔先生可有妙計?眼下城中警備森嚴,別說出城了,恐怕走出裡坊都不能夠。”
他蹙眉輕輕敲擊圈椅的扶手,殷重元不簡單,居然同他想到一處去了。穠華對他來說很重要,他必定不會輕易放棄,心裡八成恨得厲害,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吧!只是可惜了貴妃,不知會不會受牽連。只怕非但做不成皇后,反而因此令今上更討厭她。
他想著竟覺得很可笑,忙掩住了唇道:“雲觀一案,有多位朝臣受到牽連。為首的賜死,家屬入罪流放,年前都要辦妥的。我得了個訊息,過兩日有十幾人要押送出去,到時候混跡其中,要出城並不是難事。”
他說得很有把握,她也沒有再追問,只是怏怏的,一則為前途擔心,二則……習慣了生活在官家的羽翼下,突然間脫離出來,就算事先做了很多思想準備,也還是覺得彷徨無依。
白天就這樣擔驚受怕著過去了,人在逆境裡,警惕性自然比平時高。穠華常立在廂房視窗觀望,不時有人藉著暮色潛入宅邸,她從來不知,崔先生的人脈竟如此廣。她回首問金姑子,“你們有沒有覺得崔先生很奇怪?”
佛哥道:“我早就想說了,先前你們可留意他的話?他竟能夠用替身瞞過官家眼線,一個天章閣直學,究竟有多少事要他辦,才想出這樣周密的辦法來!”
他以前很少出現,可最近又給人一種無處不在的感覺,實在叫人費思量。
穠華道:“以前他在我府上,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尋常的教書先生,可如今看又不太像了。我有時候聽他說話,覺得他很陌生,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他同雲觀居然來往這樣密切,連這裡有密室都知道。一個讀書人,參與了政治就會變得不簡單,但願先生還是原來的先生,我真不願意看見以前至親的人一個個遠離我。”
金姑子往外瞥了眼,低聲道:“崔先生是公主恩師,要不是公主先提起,我不敢說這話。昨日他想讓婢子們同你分開,我就覺得不大妥當。有我們在,好歹能幫襯些。若我們走了,只餘你一個人……話便難說了。我倒不是懷疑先生人品,可畢竟人心隔肚皮,他是個男人,男人的心思咱們猜不透,還是謹慎些為好。”
佛哥壓聲道:“我出去探探,聽他們在說些什麼。還有那些往來的人,可都是我們綏國人。”
她一貓腰身閃出門去了,金姑子按了按腰上的劍柄,再看她一眼,她坐在床沿憂心忡忡的樣子,想來也覺得很不安吧!這亂世裡,果真什麼都靠不住。她們在綏國時受訓,對人的言談舉止分外留意,這崔先生的首尾竟難以判斷,頗有種亦正亦邪的味道。說他壞,他在全心全意努力著,試圖帶她們脫困;要說他好,也說不上來,某些細微之處能窺見他工於心計,真正是個精刮的人。其實當時說要走,並沒有打算捎帶上他,是他自動貼上來的。如今看來,總有一種落進他網兜裡的感覺。
金姑子叫了聲公主,“崔先生可是屬意於你?”
她並不顯得意外,只是有點訕訕的,“他是我老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那是老古話罷了,世上結成夫妻的師徒還少麼?”金姑子自顧自道,“崔先生沒家沒口,過年二十七了吧?這個年紀的男人,是該取娘子了。”
她頓時面紅過耳,“我已經嫁人了。”
“如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