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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他就站在床前,與她膝抵著膝。燈火下的臉色泛著青灰,看上去陰森可怖。語調冷而硬,垂眼道:“愛情的壽命其實並不長,比如當初你愛雲觀,嫁給殷重元后三個月便退而求其次一樣,這次一定也可以。我與他相比,不過少了些野心,多了些痴妄,哪一點不如他?你要呼奴引婢,要錦衣華服,這些都唾手可得。他給你的愛,我照樣也能給你,乃至更甚,你還要什麼?”

她又氣又急,反駁道:“我與雲觀的感情,其實先生看得很清楚,何必有意歪曲!和官家的則不同,是切切實實的愛。他尊重我,以我的喜惡為先,這些先生能做到麼?你不過是打著愛的幌子滿足自己的私慾,何來這個勇氣同他相提並論?世上女子千千萬,多的是比我好的,你為什麼要覬覦別人的娘子?只要先生讓我回去,我絕口不提先生半個字,我可以對天起誓。先生可憐可憐我罷,我不能沒有官家,我想他想得快要死了……”

她一面說,一面低聲抽噎起來,又怕被人聽見,用力捂住嘴,把痛苦和無望都掩在掌心裡。

“想念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如今你也體會到了。我這半年來就是這樣度過的,你三次同我見面,我必須強忍喜悅,裝得淡漠豁達,你可知道需要多大的自制力?我不能仔細看你,即便面對著面,離你不過三步遠,我依舊在想你。所以你現在憑什麼讓我放棄你?你要恨就恨吧,實在恨不夠,我這裡有刀。”他撩起袍角抽出了匕首,“像上次那樣,再殺我一回。殺了我,你就可以回去找你的官家了。不過這次要認準位置,務必一刀斃命。其實死對我來說是種解脫,當真能合上眼,我也就可以放下一切了。”

他把匕首遞過去,她驚恐退縮不願意去接。他笑了笑,執意塞進了她手裡。靠得更緊一些,刀尖對準了心臟的位置,“就是這裡,刺進去會有很多血湧出來,要留神了,別沾染了衣裙。”

穠華嚇得頭皮發麻,曾經簪子扎入他頸項的場景在夢裡不停地重現,她不敢正視,努力想忘記。可是今天又是一個輪迴,那冰冷的手柄落在她掌心,他強迫她握住。她怕得幾乎尖叫起來,他卻在微笑,輕聲問她,“怎麼了?不敢麼?又不是第一次殺我,為什麼不敢?”

她奮力拋開了那匕首,驚迮往後讓,一直讓到床的內側,緊貼著牆壁,顫聲道:“你我何至於這樣?先生,你是我的老師啊!”

他眼裡浮起不耐的神色,“上次在城外,你為什麼沒有顧及師生情誼?既然對我動手,那麼以前的牽扯就都了結了,我不再是你的老師。我先前說過,從今日起我是你的郎君,欠你的婚禮,待安頓下來便補辦。不要再提什麼已為人婦了,烏戎人不在乎這些,只要喜歡,嫁過幾次的女人也照娶不誤。”

她心頭結起了冰,把血液都凝固住了。現在同他說什麼都是枉然,他勢在必得。她應該怎麼辦?怎麼才能和官家團聚?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除了自己,沒有任何可以威脅他的手段了。她低下頭,橫了心道:“我絕不同你成婚,你若是逼我,我大不了死在你面前。”

他挑起了一道眉,“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官家了,你可捨得?”

她憤然道:“活著讓你羞辱麼?我不會學我孃孃,不會做第二個郭太后!”

她說得鏗鏘有力,他歪著脖子想了想,真是個不錯的藉口。罷了,這世上的事,有多少是時間改變不了的?要麼屈服,要麼毀滅。她父親是個痴情的人,所以最後玉石俱焚了,不過也是因為身邊沒有能夠開導他的人吧!她不同,女人再倔強,總有脆弱的時候。設兩個局,讓她知道他的好,何愁不能感動她?

外間有人走動,然後院子裡響起一陣鞭炮聲,正月的空氣裡總少不了硫磺的味道。

他推窗看了眼,沒有什麼異常。月正當空,到了人定的時候了。轉回身來,解開罩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