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哀致味道。慢慢接近,她抖擻起了精神,準備好好同他算算舊賬。
“怎麼坐在這裡?”他說,在她身後站定,“我以為你走了。”
她唔了聲道:“我答應了不走的,向來說話算話。官家不叫人傳我,怎麼自己起來了?”
“躺久了不舒服,傷的是手臂,又不是腿。”
她轉過頭看他,“官家,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他點點頭,“你說。”
她牽著裙子把那個儺面緊緊蓋住,臉上堆砌起一層微笑,“你也坐下,我們聊聊過去好麼?”
他出身顯赫,從來沒嘗試過席地而坐,低頭看看這石階,心裡嫌髒,但還是坐了下來。和她在一起,肩並著肩,像十幾歲的少年一樣。面前是硃紅的宮牆和浩瀚的天幕,就那樣坐著,恍惚可以坐到地老天荒。
“官家以前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她輕輕地說,“喜歡她,想和她永遠在一起,有過麼?”
他似乎陷入沉思,想了很久才道:“我自小和別人不太一樣,別人能感受到愛和痛苦,我不能。我每天重複做著同樣的事情,從來不覺得厭煩。所有人都說我涼薄,可涼薄是什麼?沒有人對我好,我當然也不需要承擔感情的負累,所以……我沒有喜歡過誰。”他看了她一眼,“皇后為什麼問這些?”
她撫撫旋裙上的銷金刺繡,曼聲道:“我對官家的過去好奇呀,官家是大鉞的皇長子,雖不是太子,也曾執掌軍政,絕不會像你自己說的那麼簡單。”
天光朗朗,映照著他的側臉,看上去斯文秀氣。倒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標緻,他有重於九鼎的帝王之姿,是多年尊養塑造出來的一種底蘊。其實他和雲觀有些像,眉眼中都有傲氣,但笑起來很溫暖。只是他不常笑,剛剛大婚時他的臉像糨糊裱褙過似的,生硬,沒有表情。到後來相處久了,才慢慢變得生動起來。
“你呢?”他捧著胳膊問她,“你除了雲觀,有沒有喜歡過別人?”
她咬著唇,耳根有些發紅,“我待人是一心一意的,喜歡一個人就喜歡到底,想和他長相廝守。”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官家別怪罪我,我是實話實說。和雲觀相處,我沒有什麼煩惱,他事無鉅細地照應我,我那時候可傻了,開玩笑喚他小爹爹,他氣得三天沒有和我說話。我在瓦坊沒什麼玩伴,只有個傻乎乎的阿茸陪著我。他不理我,我著急壞了,他出門會客,我就跟著他的車跑,跑了一里地,跑得腳都疼了。後來他不忍心,讓我上車了,還帶我去吃炙肉……其實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吵過之後感情會更深。不過官家沒有體會,和你說你也不懂。”
她是仗著自己有經驗麼?他有點生氣,“什麼叫和我說我也不懂?難道我是那麼愚笨的人嗎?”
她咂了咂嘴,“別發火呀,你現在有傷,不宜動怒。我不是說你愚笨,是說你沒有經歷過,不明白過程的煎熬。就是想去見他,又舍不下臉面,只得遠遠看著他。等他原諒你了,突然覺得他比以前更好,更可愛了。”
他皺起了眉頭,這種感悟又不是多深奧,他怎麼沒有過?他別過了臉,“小情小愛的東西,只有女人才那麼計較。”
她乾乾一笑道:“官家難道一點都不向往這種小情小愛麼?人活著,除了權力和富貴,還有很多叫人感覺幸福的事。比如愛一個人,哪怕她不知道,自己也覺得高興,難道不是麼?”
他語塞了下,沒有接她的話,在她看來簡直就是做賊心虛的表現。她再接再厲,假作無心道:“我以前在建安聽說過一個故事,進京赴考的讀書人路過一座廢棄的宅院,因身無盤纏決定借宿。進門後看見牆上掛了幅少女的畫像,讀書人心生愛慕,夜不能寐。後來中了進士,做上首輔後四處打聽,終於找見了那名女子,愛慕三載終成正果,迎回府邸做了夫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