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有些口乾舌燥,豔少彷彿知我心意一般,倒了一杯茶,笑意盈盈的遞了過來。這笑容嚇我一跳,通常他露出這種笑意,就表示我晚上的日子不大好過,我連忙在他身邊坐下,眼觀鼻鼻觀心的低頭喝茶。
誰知南宮俊卿好死不死的走過來,坐到我對面,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淺淺啜了一口,方才長嘆一聲,道:“這個計劃,你們也都知道了……”
他的聲音極輕微,說完便垂下眼瞼對住瓷杯裡的清茶,清茶的熱氣迅速在他長長的眼睫彙整合朦朧的水霧,但立刻便消散了,他的眉角依稀有一抹笑影,看不真切。
室內靜默,誰也沒有說話。
我忍不住嘆息道:“我是真心佩服她,換作我是怎麼也想不了那麼深遠……”
南宮俊卿恍惚笑了笑,道:“她一開始,也沒有想得這麼遠。她本意只是要對付鬼谷盟,擺脫白蓮教的控制,卻沒有想到楚先生會牽扯近來……後來的事,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她只能將事情朝最有利自己的方面引導……尤其是面對楚先生這樣的人,她走的每一步都可謂是殫精竭慮,如履薄冰。”
他頓了頓,凝眸看定碧青的茶水,輕嘆道:“江湖就是這樣,有些事一旦開始,就無法回頭,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推著你往前走,想退都退不了。”
我不語,心裡也不由得暗自嘆息,要不怎麼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呢。
這時,豔少忽然道:“什麼叫‘擺脫白蓮教的控制’?林千易不是白蓮教的人嗎?”
南宮俊卿神色一變,端著茶杯既不喝,亦不放下,靜默一下,方才道:“林老莊主不是白蓮教的人,他只是被迫為白蓮教做事。”
我吃了一驚,脫口道:“白蓮教這麼厲害?”
他淡淡道:“厲害的是林老夫人,她才是白蓮教的人。”
我更是大吃一驚,難道說林千易被自己的老婆逼迫?
南宮俊卿又道:“這是別人的家事,沒有我們外人置緣的餘地。”
他說這句話說得語氣很急,似乎很怕我再繼續追問下去似的。
我狐疑的看了看豔少。
豔少緘默片刻,輕嘆一聲,道:“林少辭能有你這樣的朋友,也算不枉此生。”
南宮俊卿也嘆息了一聲,道:“反之亦然。”
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我忍不住道:“說到現在,還沒有切入正題。現在,由我來提問——你為什麼把他請到這兒來?”
我說著看定豔少。
他笑笑:“因為他受傷了。”
“他受傷跟你有什麼關係?”
“嚴格說來,應該是跟你有關係。”
“此話怎講?”
“自我們在濟寧登船之日起,一路便有殺手尾隨,是他在暗中幫忙。”
“你何時知道此事?”
“一早便知道。”
“那你為何現在才請他來?”
“近兩日殺手數量忽然增多,且明目張膽,我猜想,他大概有什麼變故。”
“他怎麼了?”
“舊疾加新傷,等於雪上加霜。”
我轉頭看了看南宮俊卿,這時,他已經踱到窗邊,推開窗戶,向著外面的一條河流凝目眺望。長身玉立,黑髮白衫,端的是丰神俊秀。
“他看起來似乎沒你說的嚴重……”
“那是因為我剛才為他推拿過了。”
我沉吟片刻,問南宮俊卿道:“你為何要暗中保護我呢?”
他不語,嘴角緊抿著,似乎不習慣被人問話,愣了一會,方才道:“受人之託。”
我譏笑道:“你倒是經常受人之託嘛。這次又是誰?”
“林少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