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
焦順任由兩個丫鬟伺候著穿戴整齊,又對著鏡子把衣領豎起來,掩飾住脖子上的痕跡。
如今已經是八月十六了,整整過去兩天那痕跡卻還沒消下去,這也虧得冬日裡衣裳穿的厚重,否則怕還未必能遮得住呢。
把頭左搖右擺,確認沒有疏漏之處,焦順轉回身見玉釧兒正嘟著嘴,依舊是滿臉醋意的樣子。
便順手在她鼻子上捏了一把,半真半假的呵斥道:“作妖兩日就得了,若再給爺和香菱臉色瞧,我這裡可就沒什麼好言語了。”
仗著寵拈酸吃醋倒沒什麼,可她昨兒旁敲側擊的老要打探究竟,卻是焦順所不能容忍的行為。
玉釧兒聞言一愣,見大爺眼中竟有些兇光,直嚇的忙低垂了眉眼,心頭噗通噗通的亂跳。
恰在這時,香菱自外面進來,說是政老爺打發人送了寶玉的時文過來,請焦順過目品評一二。
因瞧著時辰差不多了,焦順便捲了那時文道:“我帶去衙門再瞧吧,今兒那張誠頭天上差,倒不好讓他久等。”
張誠家道中落,又攤上那麼個敗家子兒,自然養不起代步的工具,故此早就約定好了路上要捎他一程。
到了張家,張誠早已等候多時。
且身邊還有個探頭探腦,畏畏縮縮的年輕人,不用說自是他的兒子張華。
張誠上了馬車,又叮囑兒子好生看家。
一行幾個這才趕奔衙門。
張誠今兒穿戴的,又比前日裡體面了不少,但細瞧那料子卻漿洗的過了頭,已經有些褪色了。
因知道他是個好面子的,焦順當面未曾說些什麼,背地裡卻囑託栓柱,讓他跟徐氏討些好料子送去張家。
卻說張誠畢竟脫離官場已久,又是頭回入幕做師爺,心下難免便存了三分忐忑。
等到了工部衙門裡,見那眾多官員竟是不約而同的,對東家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他登時覺著壓力山大。
雖不曾後悔應下焦順的聘請,可到底又少了七分歡喜,多了無數的憂慮。
暗自琢磨著憑自己的本事,也不知能不能幫東翁在工部站穩腳跟,若三五個月就丟了差事,卻怕是……
“老弟可算是來了!”
正愁眉不展,忽見前面院裡迎出個人來,看袍飾卻是個六品,就見這位上官笑吟吟的道:“我空擔著雜工所的主事,誰知老弟做出這等大事來,反倒竟是我最後一個得了訊息。”
說著,又挽袖子挑起大拇哥讚道:“蘇侍郎一貫最是方正,便各司的郎中都難討他兩句好話,不想老弟提出的勤工助學之策,竟得了他老人家的青睞,還奏請尚書大人送交內閣參贊!”
說到這裡,他又半真半假的抱怨道:“老弟怎麼也不先言語一聲,好讓我也跟著沾些光彩?”
“侯大人可是冤死我了!”
這人自然正是督政雜工所的主事侯雲,焦順聽他埋怨,忙叫屈道:“下官就算想說,可也得有機會才成——那日剛到衙門,我就被叫去了司裡,沒奈何只能把底稿交了出去,那上面還淨是塗鴉圈點呢!”
“如此看來,倒是我沒福氣了。”
侯雲其實早知道這一節,但還是故作無奈的嘆了口氣,又叮嚀道:“往後再有這等事,可千萬別忘了拉老哥一把——我這主事說是督政,實則還不就是上傳下達的差事?若什麼都不經我就通稟給上面,我這主事做著也沒意思不是?”
不等焦順回話,侯雲又道:“上回你讓總結的那太祖語錄,實則也是極好的,聽說軍械司那邊兒頗有受了啟發的——這訊息一出,大夥兒雖不曾明說,暗地裡卻不知有多少人在背那冊子呢!”
這一連串的誇,又夾帶著敲打。
焦順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