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把手搭在她手臂上,顫顫站起身。
那張遍皺紋的衰老的臉,在看向自己的徒兒時,從腐朽的狀態緩慢鮮活起來,眉宇間滿是濃得化不開的慈愛。
黃石老人忽然有些看不下去,疾步走出神殿。
晚霞漫天,海風一吹,金浪萬傾。
他凝鬱的心情微微開解,想到了自家的小徒兒,皺著眉頭問道:“小十呢?”
這個不孝徒,個性狷狂,行事肆意,想想姜息染再想想他,火越發大。
本以為將他交給三個成年師兄管教,應該是很穩妥的事情。
現在看來竟是完全錯了。
四個徒弟,每一個省心的。抓到那個最小的,先打一頓再說。
說起來也有好多年沒抽他了,哼,不管長到多大,師父想打,都是能打得的。
李縹緲正站在神殿外等候自家師父。
聽得師父一開口就詢問小師弟,立刻面無表情地把自己剛從月使那裡得到的資訊稟告了一遍。
“去烤魚了。說是他親自去海上抓的魚,這會兒還在烤著呢。哦,那個長得挺水嫩的小行屍和那個饞嘴胖丫頭也跟在旁邊。”
黃石老人一怔,繼而大怒,猛甩衣袖,“給我帶路——”
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你娘不在了,還有你師父管教你。
都什麼時候了,放著這麼重要的會議不參加,只想著吃吃喝喝!
給那些外人看到了我無為劍居以後還如何服眾?
李縹緲冷著臉,又在火上澆了一把油。
“剛姬蓮生還問小師弟呢,月使告訴他去烤魚了,姬蓮生那個冷笑的表情……”
雖然沒看到,但是姬蓮生的臉活脫脫就在李縹緲眼前!
不用看,李縹緲也知道他想說啥。
好端端的孩子被養歪了唄。
黃石老人手也抖了抖。
數百年的交情了,他立刻想到了吝嗇鬼那張團團圓臉上冷笑鄙視的神情,比刀子還能割人。
這回聖人力壓眾議,決定破而後立,與那吝嗇鬼的想法不同,他一定會遷怒到自己頭上。
自己當然不怕說,但那吝嗇鬼的套路他太熟悉了。
想要嘲諷人的時候,嘴巴一張一合,能從頭髮尖挑剔到腳趾甲蓋,無為劍居的人只怕裡裡外外都會被拎出來嘲諷一頓。
比如養而不教的三隻大徒弟。
黃石老人鐵青著臉,怒氣發作起來,先是狠狠瞪了李縹緲一樣,“我先收拾了他,再收拾你們!”
李縹緲:“……”
不能活了,您老人家心簡直偏到沒邊了,他要去烤魚,這都能怪我?
林果手裡捏著一條筷子長短的銀魚,翻來覆去烤了很長時間。
見外面已經焦黑一片,她隨便撒了點作料,聞聞味道,不是好像,是的確很焦……
心一橫,她把那條魚遞給沈湜,“喏,好了。”
沈劍修除了外袍,隨便掛在身後的樹枝上,人坐在火堆邊,把自己手裡烤著的那條巴掌大的銀色小魚遞給了刀刀,接過林果的烤魚。
很焦黑,屬於魚它媽都認不出魚的那種面目全非。
可林果已經盡力了好麼?
誰讓她是個黑暗料理高手。
曾幾何時,半夜給小十二煮了個泡麵,加了個雞蛋,給他感動得泣涕橫流,硬要以身相許。
那碗泡麵如果是最高水準,這烤魚,也算是她的正常水平了吧。
魚雖然捏在沈湜手裡被打量著,林果卻覺得被打量地分明就是自己,坐立不安。
“我覺得應該不錯。”她瞪著那條焦黑死魚,硬著頭皮。
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