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倒也沒誰想著到上頭告範春雷一狀,因為此刻,誰都在想著薛向在人代會上通不過,該是個怎樣美妙的事情,想必永遠自信滿滿的薛縣長,會在會上痛哭失聲吧。
想著,想著,現場竟有一大半人臉上露出笑來,其實無怪這幫人心思狹隘,怪只怪薛向動了他們數代積攢而得的小金庫,那比挖他們祖墳好不了多少。
“老範,這話是你該說得麼,信不信傳到衛書記耳裡,你這個局長算是當到頭兒了。”
毛有財也不知怎的,竟迫不及待地替薛向擔心起來。
範春雷嘿嘿一笑,道:“老毛,你現在真跟變了個人一樣,想當初你和薛縣長可是沒少親熱,怎麼著,現在被人收服,轉換門庭了?”
看看周邊如此多的笑臉,範春雷覺得自己從未像此刻這般強大。
毛有財臉頰驟硬,怒道:“放你孃的屁!你們也不想想,如果薛縣長在會上通不過,衛書記會放得過你們?”
毛有財這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眾人臉上齊齊一暗。因為薛向副縣長的任命嚴格來說,不是來自地區,亦不是來自省裡,而是來自中央,用官方的話來說,任命薛向為蕭山縣常委副縣長,就是最高組織的意圖。若是薛向落選,那就是組織的意圖貫徹失敗,一個無法貫徹上級組織意圖的一級組織班長,還能繼續在位子上待下去麼。
是以,人代會上薛向落選,受傷害最大的是薛向,他的政治履歷上蒙上如此嚴重的汙點,從某個方面差不多等於政治生命的終結。其次,受害最大的是衛齊名,落選事件必然是強大的政治風波,將他也拖進渦流的深淵,直至覆滅。
而如果衛齊名知道是誰害得自己,他會不在任上的最後時刻,進行瘋狂的報復麼?是以,毛有財一席話說得眾人臉上齊齊一暗,圍在範春雷身側的人不自覺地退開幾步,試圖和他保持距離。
又有人在心中暗罵範春雷傻帽,這種話也是能當眾宣諸出口的麼?即便大夥兒這會兒沒想到人代會,即便就憑姓薛的現在的表現,待到會上,大夥兒會不約而同地投上反對票,那也是水到渠成般自然,任誰也挑不出理的行動。這下倒好,你姓範的為顯擺,為顯得自個兒技高一籌,智深如海,先把這事兒點破了,到時候,姓薛的落選,今日之事,便成了最好的罪證,連累大夥兒被衛書記記恨不說,你姓範的首先就逃不掉,這下,真個是黃泥巴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姓範的,你還是自求薛縣長能順利過關吧!
卻說毛有財這一提醒,大多數都能想透其中關節,這範春雷能搶先提出人代會,顯然腦子不笨,自也能想到。這一想清楚前後關聯,他徹底傻眼了,沒想到自己今日一個多嘴,反倒在自己身上捆了炸藥,姓薛的一拉繩,自個兒就得妥妥地完蛋。
諸人的情狀,以及範春雷的表情,毛有財自是看在眼裡,心下暗喜,趁熱打鐵道:“諸位,諸位,話既然說到這個份兒上,咱就挑明瞭,諸位辛苦攢下的家底兒被薛縣長抄了,心有不滿,這個我能理解。可話又說回來,薛縣長可是有言在先,等縣裡財政緩過來,就把從諸位那兒抄的錢還回去,這話大夥兒可都明白兒聽見過,不是我姓毛的胡亂杜撰吧。我知道大夥兒不信薛縣長有能力理順財政,更不信薛縣長會把吃進肚裡的肉吐出來,可退一步說,若是縣裡財政真有轉好的那天呢,諸位的錢豈不是有了希望。現下,你們倒好,要把薛縣長選下去,這就好比一怒之下,消滅欠債的,可這欠債的,被消滅了,你們的債,找誰去要呀?”
毛有財竟又從犄角旮旯拽出一條理由,拽出一條大夥兒真沒辦法拒絕的理由,誠然,諸人深惱薛向,可真像毛有財說的,弄掉了薛向,換個人來,還會認下姓薛的許諾的還款麼?
一念至此,便有人道:“毛局長,你瞎說什麼,誰說要把薛縣長選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