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口應了一聲就要往外走,卻忽然發現有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擋在了他的前面——是那個男人,那個明明貴不可言卻偏偏要到這麼一個偏僻破舊的小酒館來喝劣質的茶水的男人——他嘴角噙著笑,很溫柔地說:“小兄弟,你說若是我有上好的酒想請你師父喝,他會不會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
於是就出現了這一幕,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手裡還提著一個酒葫蘆,後面跟著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
小孩子一路哼著不知名的調子,男人只是默默地跟著。
秋色八月,霧鎖煙濃,在那煙霧深處,有一條水聲潺潺的小溪,小溪之畔,兀立著一間樸素石屋。
時近中秋,石屋四周的楓樹漸紅,碧水縈迴,襯得這間石屋更是孤絕,迷離……
小孩子遠遠看見了那一座石屋,飛快的跑了起來,邊跑還便嚷嚷:“師父師父,有人來啦!”
“有貴客至,未曾遠迎,是某失禮了。”這嗓音低沉而渾厚,卻又有股令人安詳的感覺。
凌傲天淡然地笑了笑,平淡地說:“冒昧到訪,是在下失禮,還望主人勿怪。”
這個男人就是凌傲天——當然是凌傲天,除了他,天下會幫主雄霸,還有誰能在這樣的年紀有著這樣的氣勢?
“吱呀”一聲,石屋的門開了。
正文 劍指
只是一瞬間,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離石屋門口約有二十餘步的籬笆旁邊。
那漢子正背對著夕陽,昏黃的夕陽映照下,只見那漢子一身烏黑素衣,唇上蓄著稀疏小胡,雙目流露一種令世人不敢侵犯的孤高威儀。神情似冷非冷,似暖非暖,像已飽歷無限滄桑……
凌傲天與那漢子遙遙相對,此二人的氣度風範皆非常人可比,此時卻在這樣的情景下相見,整個畫面有些許違和感,卻又隱隱藏著突兀的和諧。
在這一霎那,彷彿天地間只剩下這兩人。
七八歲的白衣小孩忍不住要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他扯了扯漢子的衣角,輕輕地呢喃了一聲“師父”,於是仿若停止流動的小溪又繼續潺潺了起來。
“我早已不在這塵世,你又何必還來找我?”那漢子淡淡地說。
凌傲天從腰間取下一個十分精緻的小酒壺,緩緩地說:“只是想請你喝酒……其實這塵世——至少還有酒。”
那漢子深深地看了凌傲天一眼,凌傲天的眼神依舊坦坦蕩蕩,沒有半點波動。
於是夕陽映出了兩道長長的影子,一張樸素的石臺,兩隻石凳,男人和漢子分坐兩邊,靜靜地,喝酒。
喝酒,各喝各的酒,漢子大口大口喝著小酒館裡的老酒,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小酒壺裡的烈酒。相對無言。
不知何時天完全地黑了下來,酒也喝完了,不過這兩人似乎都沒有絲毫醉意。
“你究竟,是生是死?”男子輕輕地開口說,打破了一地靜靜的月光——沒有絲毫醉意的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醉話?坐在面前的人,難道還能是死人?
“世事盡屬虛空,人雖未死,心卻已死。”漢子依舊語氣淡漠,彷彿在說著毫不相干的人的事。
“每個人都要在這世間走上一遭,你已經走過一遭,得到了什麼,又剩下什麼?”男子轉著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似乎是在看著那漢子,似乎是在看著那星空,又似乎、什麼也沒看。
“得到的……只有虛幻,剩下的……只有悲痛!”那漢子的雙目忽然銳利起來,彷彿下一刻就要射出劍光。
“那麼,劍道呢?”男子繼續說著,不等那漢子說話,又說到,“你就是劍,劍道就是你的道——不需要得到,自然也不會失去。”
那漢子瞬間就成了一把出鞘的劍